護士來檢查。
夏魚站在一邊,擔憂地想看,夏雯堂姐把他拉開,“你老婆不許你看。”
“開五指了,”護士說,“走吧。”
然後她就上了輪椅。
夏魚想陪產。
她擠出一個笑容,“不許去,你看過之後不愛我了怎麼辦?”
夏雯堂姐就把夏魚擋在身後,推著輪椅提著待產包和護士一起把她送進了產房。
進去的時候,她覺得去產房的路好長。
出來的時候,左手臂彎裡是白茹,右手臂彎裡是夏意,她覺得出產房的路還是好長。
夏魚和公婆在通道門口望眼欲穿,她看了一眼天花板上掛著的液晶時鐘,凌晨三點十五分。
好啊,三十九周生出來。
結婚在小滿的後一天,她耿耿於懷了好久。
她喜歡小滿這個日子,但是結婚那年她被聒噪的事情纏著結不了婚,只好定在小滿的後一天。
小滿多好啊,物至於此小得盈滿。
小滿是初夏,雨水慢慢變成珠簾落下來,把水田都灌滿了。
有小寒就有大寒,有小暑就有大暑,二十四個節氣裡卻只有小滿沒有大滿。
後來夏魚勸她,“過幾年的五月二十一日就是小滿了,這不也是挺好的嗎?”
於是她不再耿耿於懷。
兩個孩子是會找時間的,三十九周,九月七日,白露。
這算是他倆給媽媽帶的驚喜嗎?
夏魚接替了堂姐推走了輪椅,公公婆婆迫不及待地從她的臂彎裡抱起了兩個孩子。
婆婆笑得像年輕了二十歲,“喔唷,這是茹茹是嗎?那是夏夏是不是?我的寶寶,和媽媽一模一樣,兩個都像媽。”
她知道那是婆婆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愛。
夏魚推著她走在前面。
夏魚說,“你嘴唇好白啊。”
她說,“今天是個好日子。”
夏魚在她臉上貼了一下,“知道。”
她問,“知道什麼?”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他念完又說,“要不要給大女改個名字?”
“不改,”她說,“不能讓她好事佔全了。”
六、
夜晚的寧靜中又帶著一點兒嘈雜。山山把米線吃完了。
白金覺得他還沒有飽,又給他要了一罐鴿子湯和一碗米線,他又吃完了。
然後白金收到了媛姐發來的訊息,想請假。
吃飽了之後的少年面色紅潤,似乎心情好了許多。
她沒有繼續問山山什麼話,只是說,“你看,一米八幾了,還這麼瘦,多帥多好的小子,不要太多愁善感嘛。”
他靦腆。
白金要他答應自己一件事情,要他每天跑個三千米試試。
山山說也許跑不下來,爭取一個月以內達到這個水平,然後她和山山拉了一個勾,之後就送他回去了。
並且告訴媛姐,什麼也不要問,什麼也不要說。
媛姐答應了,楊師傅也答應了。
山山做到了給白阿姨的承諾,到了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一身緊實小肌肉的帥哥了。
他後來也上了美院,敏感的男孩子一個。
高考之後山山才對白金說,媽媽對他太好,他有點承受不起。
白金給他編輯了一條資訊——你不是為誰而生的,你媽媽只是太愛你。
但她後來想了想,沒有發出去,最後發給山山的是——長大了,回頭看過去,其實都只是一葉障目,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