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應升等人走了一刻鐘左右,才穿過料場來到河邊一處船廠,幾處用磚石壘砌的石牆高高聳立,馮應昌引著宋應升上了石牆,便見附近的石牆足有十多道,每兩道為一組,都是平行的。
兩道石牆之間隔著大概十丈的距離,石牆下寬上窄又一級級的臺階構成,兩道石牆之間是個“u”行,底部是一條水渠與南渡河相連。
宋應升站在牆頂,“u”形牆的底層臺階上站著數百人,他們正喊著號子,將一艘受損的西式炮船,拉到兩牆之間船臺。
“宋大人,這時造船和修補船隻的船臺!”
宋應升是宋應星的兄長,是明朝最精於製造的人才,他只是往下一看,就明白了這兩座石牆的做用,一艘西式的炮船剛好可以放在兩牆之間,而“u”形牆從底部到頂部的層層臺階,則方便了工匠對船隻的維修和製造。
他看了看整個船臺,指著遠處的幾面石牆,不禁問道:“都是造西式帆船的麼?”
這些牆面之間的距離比較窄,石牆又比較高,而福船相對而言船身比較寬,沒有多曾甲板,船也矮上一些,所以宋應星一看就知道不是造福船的。
馮應昌忙回道:“福船也造,不過不在這裡,這裡主要是造西式帆船。福船速度慢,火炮配備也不多,在南洋航行還可以,一旦過了柔佛(新加坡),進入天竺海,遇見了西夷的戰船,打不過,也跑不了,就十分危險,所以廣州的海商最近下的單子,都是西式的快船。”
宋應升點了點頭,“那馮老這個船廠造的過來麼?需要些什麼,儘可給朝廷提要求。”
“哪能造的過來,若是現在下單,最早也要等三年才能拿到船。”
宋應升有些吃驚,“要這麼久?看來要加緊擴大規模才是。”
既然造船的缺口這麼大,看來朝廷擴大船廠,增加船廠數量的計劃可以執行了。
馮應昌搖了搖頭,“宋大人,光擴大規模可不行,主要是有些原料根不上,比如這桐油產量就根不上,所以光擴大船廠的規模,用處並不大。”
商業社會的變革,就是社會生產方式的改變,趨向於更復雜,更加系統和親密的協作。
宋應升一聽就明白,就拿簡單的織布來說,傳統的社會自己自足,一個人在家中,就可以完成,並不需要與社會協作,但商業社會中的工坊織布,就需要與各種人和行業發生關係。
首先得有人種棉花,其次採購原料的需要知道原料價格波動,從哪裡能獲得廉價的原料,降低織布的成本。等布匹織好之後,還要染色,這又需要採購染料,最後銷售時,還需要掌握各地的稅收,海上的氣候等等問題。
原來一個人就能完成的事情,商業社會需要無數人的精細分工和協作,織一匹布尚且如此,何況是造一艘船。
這是一個產業網路的問題,而不是一個點的問題。
這其中的改變,是整個社會和國家的一個升級,國家會變得強大,但是社會也會變得複雜,原來頭疼治頭,腳疼醫腳的處理方式,在這個時代,已經不再適用了。
大明的官僚必須也要升級,而王彥關於事務官和政務官的改革,也是為了適應這種變化。
宋應升沉默了一下,然後微微頷首道:“本官有些明白了,馮老能否給本官整理一份宗卷,本官要進行分析之後,上報朝廷,解決桐油不足的問題。”
馮應昌自是沒有異議,當下點頭應下。
在巡視了船廠之後,宋應升在瓊山縣休息了幾日,並依據四海商號提供的卷宗,對於整個造船行業進行分析之後,便寫了一份奏摺上報朝廷。不過他並沒有就此結束此行,而是要完成對瓊州造船工坊的整個產業鏈的視察。
幾日後,還是在馮應昌的陪同下,他們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