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眸幽深無底,什麼都無法看清。
忽然莞爾,漫不經心的說:“看來沒事,白擔心一場。”“那些人呢?”我輕問。劉恆一笑:“自是溺於溫柔金銀鄉。”他伸手撫摸我的面龐:“怕麼?在你喝酒的時候。”不怕,當然不怕,我已經喝過一次了。這話在心中閃過,激起一絲笑意:“有些怕,不過所幸無事。”劉恆的手明顯有些僵硬,表情陰冷,目光如霜:“你若死了……”“又能怎樣?”我淡笑戲問。又能怎樣,代國羽翼未豐,劉恆年少,無力擔起揮戈西征的大任,他不會為我冒險,至少現在不會。他的目光冰冷,看著心寒。他拉過我手,將它貼在胸口:“這種賞賜每年一次。從本王分封至此已經九次。”
我不寒而慄,原來代國君臣年年活在殺機之中,稍有錯步粉身碎骨,一次已經如此膽戰心驚,九次該是怎樣的折磨凌虐,心微微一動,卻是憐憫,將手縮回,輕輕拍撫他的後背。
他僵直身體,訝異我的行徑。我曬然,有些尷尬。顧言其他,遮蓋無端做的失禮舉動:“你何時知道酒裡無毒?”他清清嗓子,神情也變得純淨:“一早就知道,只是連累母親和本王一起受辱,心有不甘才喝得緩慢。”不必問代國在漢宮是否有耳目,從杜戰對我百般測探時已可知曉。處處算計處處殺機,都是暗湧於心,表面和美罷了。薄太后就真的不知麼,我不以為,她的篤定也讓人懷疑,並非我冷血,只是八次的安然脫險,她的心中定有些計算,劉盈尚在,太子康穩,呂后暫時不會下手,才會那般堅忍。
這是一場大家參演的好戲,人人裝得無辜,只是成全了我,分得了劉恆些許真心。
“聆清殿秋後陰冷,明日給你換個地方吧。”劉恆的關切溢於言表。“那裡很好,嬪妾獨愛那片風景,不換。而且嬪妾尚在帶罪,也不適宜更換宮室。”一番推卻意在點撥劉恆,現在放我出去會引起懷疑。在知道誰是太后派來監視的耳目之前,我不能犯險。
“好,那本王明日讓他們過來收拾一下。”他仍不肯如此待我。心中一暖,嘴上卻說:“也該降個位份,就是良人吧。”劉恆並不答話,站起身來,直直看我,怔然許久,點點頭,轉身離去。翌日清晨,代王手諭傳到,竇漪房降為良人,帶罪暫押暄暉殿。靈犀被侍衛拖來,瘦小的身子顫抖著俯於地面,我走到近前將她扶起,她咬唇定定的看我,哭的無聲無響。“奴婢以為再也看不見娘娘了,嚇得奴婢一晚都沒睡。”隔了許久,她才啞著嗓子出聲。我一面為她拭淚,一面輕聲安慰:“我這不是好好的,哪裡用你這麼多的眼淚。”她挺起面龐,眉目間盡是擔憂。原來有人關心的感覺如此之好,無論出於何種目的,都讓我格外珍惜。
摟她過來,我輕撫她背,任她眼淚將我肩頭濡溼。我脫掉了華服,卸掉珠釵,只著粗麻衣裳,也不綰髮髻,只是用丁香編扎髮辮,垂於身後。
靈犀見我如此又要落淚,我點住她的額頭,“你若是再哭成那天的模樣,我就罰你。”
她吐下舌尖:“奴婢不敢了,娘娘這是要去哪?”“出去走走,東巷盡頭的菊花開了。”我笑著跑出去,一雙布鞋方便跟腳。
還好劉恆不曾對我禁足,每日裡我可以和靈犀在附近隨意走動,再來就是隨靈犀一起來的那些書,偶爾高興時我便對她大聲朗誦,自己取樂。日子平靜美好,喧囂過後的沉寂讓人總懷疑是否已經相忘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