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親賜闔宮御酒,代王勞您前往奉迎。”那侍衛氣喘吁吁,說的模糊。
太后一怔,持杯的手連連劇顫,思索良久,頜首一笑,回身拉住杜王后:“走吧,一同前往。”
那神情如同赴死,決絕而堅毅,只是步履有些踉蹌,拖著杜王后的手也虛軟無力。
難道太后已無耐心,不管有無覬覦之心先下了手,寧可錯殺,不肯放過?這闔宮酒也不過是虛掩耳目,她準備全宮滅殺,血洗代國麼?夏美人聰慧,早已從薄太后的神情裡猜出一二,神情默然,滿是懊悔,未及榮華卻先行赴死實非她所想。看見如此我笑著上前,一把挽住太后右臂,與杜後共同攙扶。太后回視,我昂首前行,笑的坦然,既然如此,已經無力改變,何不走得盡現天家氣派。太后緊緊握住我手,眼神中略有一絲深意。
其他人默默跟於身後,段美人有些茫然,悄聲問著原委,卻無人能答她。
花枝顫顫,華服逶迤,累累珠玉,瀲灩紅妝,行走在花園,泥濘溼滑,步履蹣跚,卻是各自懷著心事,一路寂靜無聲。起身上輦,我仍與杜王后隨太后同輦。她面帶憂慮,緊咬下唇,一味看向窗外,眼底水光閃爍著不捨和恐懼。耳中聽得軋軋車軸聲持續,陡覺這夜裡寒露沁人心涼,生平所經的夜,似乎從未比今晚更深涼。
長長隊伍前行到儀元殿,眾人下輦,默默隨品級站立。前方五位黑衣內侍,手捧暗紅漆盒,垂首佇立,那紅如同我所飲過的如血鴆酒,只消一眼就駭人至深。“代王和薄太后請接酒。”為首之人開口說話。劉恆緩慢接過,薄太后搶前一步,將酒杯端在面前。雖越了規矩,卻是母子情深。
其餘內侍將酒杯紛紛發放與每人,我目光徐徐望去,凝神定在劉恆身上。他身體微躬,也有些顫抖,手握酒杯,因用力而關節泛白。薄太后看向劉恆,五味雜陳,身向前探,以袍袖蓋臉,舉起那酒樽,準備先行。
我粹然站起,詭烈的笑著,大聲說道:“奴婢隨侍太后多年,今得賞賜,不勝榮耀,恭祝我大漢千秋萬代。”說罷喝個乾淨。劉恆不可置信的目光隔著眾人遙遙與我相望,似有千言萬語,終無聲凝對……。
生死之間,命懸一念,我卻要拖得更長。即便我死,劉恆也有反擊的機會。
“嬪妾一時興起失儀,逾越規矩,還請代王賜罪。”走到劉恆面前,我深深叩首,動作緩慢,聲音平穩。抬眸奮力微笑,迎上他的深邃,極力表現自己尚且安好。片刻亦是漫長,他低低說著,不辨情緒:“竇美人擅自越矩,拖出去,暫押暄暉殿,翌日問罪。”“謝代王。”我笑得淡然,走的緩慢,心中計算著時間,過了,我不曾死,那酒中沒毒。我不能回頭傳遞我的想法,卻聽聞身後劉恆聲音響起:“兒臣叩謝太后賞賜。”驚呼之聲隨之而起,看來他也喝了。我抿嘴帶笑,任由押解的太監拖著前往暄暉殿。太后禮佛,王后仁慈,再加上後宮寥仃,諾大代宮沒有冷宮。這暄暉殿常年無人,清冷多塵,連被褥也沒有,深坐其間,空蕩蕩頗有廣寒月宮的意味。手腕有些疼痛,擼起袖子,青紫痕跡交錯,用力還真大。現在無心顧及其他,揉搓雙腕,仔細琢磨賜酒的深意。代國逃過一劫,卻未必是好事。這種賞賜越多警告的意味越明顯,不知哪次動了真,結果了大家的性命。劉恆的隱忍已經接近完美,卻仍無法化解太后心中的鯁刺,越是謙卑,她越是擔憂。
劉恆會稱帝麼,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對權力表現得避而不及,一切也都像是無慾無求,只是這是否是他的真實想法,或許他早想取劉盈而代之,只是在等待機會,忍下全部屈辱,等待一舉勃發的機會。雙腿冰冷,抱起取暖,需要多久才能出去,就看戲怎麼發展了。寒月登穹,已經圓了。竹簾掀起,黑影閃身而入,靜謐的大殿中只有我倆,呼吸清晰可問。他近在咫尺卻不說話,只是凝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