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方圓沒有下車接人。
他看著任玄顧向他的方向奔跑了過來,恍惚間他想起很多年以前,他抱著小小的任玄顧哼唱著搖籃曲,任聞正問他:“有沒有想好,給孩子起什麼名字?”
“沒想好,我不太擅長起名字,”顧方圓的視線一直注視著任玄顧,實話實說,“你來起吧,不過你別提什麼‘姓’顧的事,我家又沒有皇位要繼承,他出生就是任,那就姓任。”
“就叫他任玄顧吧。”任聞正沒什麼猶豫,直接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不再多想想,這麼隨意?他這一代是玄字輩麼,顧是我名字裡的顧?”
“是你名字裡的顧。”任聞正只回答了這一句。
過了很久以後,顧方圓才知曉,任家的這一輩並不是“玄”字輩。
這個“玄”字,是“喜歡”的快讀。
任玄顧的名字是“任聞正喜歡顧方圓”的意思,而任玄顧,也當之無愧是任聞正與顧方圓愛的結晶。
顧方圓開了車門,讓任玄顧坐了進來,車門重新關合、車輛緩慢啟動。
任玄顧的臉上因為剛剛的跑步而滲出了細汗,顧方圓熟稔地開啟了扶手的蓋子,從裡面取出了溼巾,幫自個兒子擦了擦汗,才說:“不要急,你已經看到我了,早一點晚一點沒什麼區別。”
“我想早一點到爸爸身邊,”任玄顧很認真地回答,“哪怕是早一秒鐘。”
“你都十歲了,已經是大孩子了,怎麼還這麼粘人。”顧方圓忍不住感嘆。
“在爸爸的身邊會很幸福,也會很安心,”任玄顧年紀雖然小,但思維邏輯非常流暢,“不要說我才十歲,即使我二十歲、三十歲,甚至更老一些,我也會很喜歡和爸爸在一起的。”
“等你長大了,就該嫌棄我又老又嘮叨了,”顧方圓說了句玩笑話,話鋒一轉,又說,“我剛剛和周太太喝完了下午茶。”
“那您下午開心麼?”任玄顧的臉上掛著毫無破綻的孩子氣的笑容,輕輕地問。
“不算開心,我們聊到了你,”顧方圓試圖斟酌語言,但當他看著任玄顧的時候,又意識到這是他最親近的親人,如果親人間都不能有話直說,那未免太過可悲了,“兒子,你最近,是不是趕走了幾名不太好的同學?”
任玄顧收斂了笑容,他不笑的時候,莫名和任聞正很像——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身上都流淌著任家人的血,也或許是因為任聞正這些年來的言傳身教。
他沒什麼猶豫地回答:“是,抱歉,我隱瞞了這件事。”
“你沒有受到傷害吧?”顧方圓下意識地問。
“沒有。”任玄顧搖了搖頭。
“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麼?”
顧方圓其實在來時的路上給這場對話打了很多次草稿,但真的和任玄顧排排坐,看著任玄顧小小一個人,就忍不住心軟,忍不住擔憂,忍不住去給他找各種各樣的藉口。
任玄顧也像是被這個問題問愣住了,過了幾秒鐘,他才低下頭問:“爸爸,你要做我的同謀麼?”
“我也不想的,”顧方圓用很小的聲音說,“但你是我的兒子,我忍不住站在你一邊。”
“……你都不知道我做了什麼,還要和我站在一邊,”任玄顧抬起頭,嘴角卻是在笑,“爸爸,任先生說你有時候會犯傻,我總是不信,今天才意識到,你原來真的會犯傻。”
“那是你父親,”顧方圓先再次強調了一次,才繼續說,“也不是犯傻,我只是很相信你,你想要懲罰的人,一定是他們犯了錯。”
“如果我真的做了錯事呢?”
“如果你成年了,我會選擇把你送上法庭,然後替你找律師。”
“但我現在還沒有成年。”
“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