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算是擔憂麼?她半喜半嗔:“計遙,你這麼早出門意欲何為呢?”
他負手而立,斂了眉頭:“小詞,我要出山,昨天已經告訴你了。”
他果然是去意已決,小詞心裡慼慼一苦,有點底氣不足地找了個牽強的理由:“師父不在就偷偷摸摸地下山,是大俠行徑麼?”
“大俠不拘小節。”
他慷然回應,微微仰首直視著她,眸光如山中最清冽的泉水,淹沒過來。她輕咬櫻唇,從他的一泓眼波中掙扎出來,深呼一口氣,她知道,他今日一走,也許就永遠不會再回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能多留他一刻。
“好,今日你打過了我,才可以下山。”其實,她不過是想拖一拖時間,她從來也沒有贏過他。即便是他讓著她,她也從沒贏過。
計遙放下手中的長劍,淡然一笑:“好。”
小詞輕盈一躍,從高臺上下來。此時旭日初昇如蒼龍躍海,一片霞光撥開輕霧撒在她的長裙之上,晨風揚起她的裙角,長裙如一朵含苞的蓮花冉冉而開。也許是霞光太盛,計遙有些目眩,他退後一步,心裡咚然一響。
落地之際,小詞飛起一足凌空踢向他的肋下。正是雲起九式的第三招,風起雲湧。出招的瞬間,過往的時光象是一幕流動的畫卷,在蒼茫群山的背影之下,徐徐展開。
計遙身子一側,一掌推向她的腳踝。突然,他眉頭一鎖,變推為抓,握住了她的腳踝。小詞原本就是虛張聲勢,被他拿住並不意外,她略一掙扎,卻見他眉宇間浮起一股慍色。
“即便是在山裡,好歹也是有男人的。”
小詞低頭一看,纖纖玉足如小荷尖尖,裸 露的肌膚在紅裙下光潔如雪,而他的手掌在她的腳踝處逼進來一股灼熱,幾乎將那雪融了,而後熱浪直奔她的心口而來。
她有些委屈:“我還不是急著攔你,連襪子都未穿。”
計遙鬆開手。他悶聲片刻,撿起地上的劍,說道:“我早晚都是要走的,誰也攔不住。”
“不是攔。”小詞頓了頓,聲音徒然低了下來:“是留。”
他拿著劍的手指緊了緊。小詞緊上幾步,攔在他的面前,眼裡水亮亮的東西已經凝成了珠子掛在睫毛上。
“你忍心離開師父?”
“我會回來看她。”
她略一猶豫終於橫下心問出纏繞在心頭整整一夜的話語:“那你忍心離開我?”
計遙似乎驟然一驚,眼波從小詞的面容上橫過,她此刻的心思正如緊繃之弦,被他一線凝視撥動起來。她想從他眼中看出不捨,卻是一潭深沉靜默的波瀾不驚,冷冽如常,沒有情思波動。
他沒有回答,轉身要走。她拉住他的劍。劍鞘下是她為他編的穗子,一隻火麒麟,嵌著寶石的眼珠,在晨光裡熠熠生輝。
她決定豁出去,她想知道,兩年的時光,他是不是真的對她只有師兄妹之情。
狹路相逢勇者勝,她因緊張羞澀而緊緊握著劍鞘,想以劍鞘的堅硬來支撐她從沒有過的勇氣,她的聲音略有些顫抖:“你今日親我一下,我就放你走。”
他的身子一僵,是被嚇住了嗎?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
他背對著她,看不見他的神情,可是他的聲音水波不興:“我們算是師兄妹吧。”
“你親我一下,我就知道你對我是不是師兄妹之情了。”
計遙轉身退後一步,眉宇間隱隱一動。半晌,他說道:“男女授受不親,你知道吧?”
小詞眉目盈盈,羞赧卻倔強:“知道。”
計遙垂了眼簾,眉梢有一絲幾不可見的輕顫。
小詞緊上一步:“你不親我一下,今天走不了。”她豁出去了,擋著他的去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