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綠衣少女微微垂低了頭,咬緊下唇,烏眸亮晶晶的,那模樣看去便彷彿快要哭出來一般:“若是霜兒不去看看的話……那小鎖兒、小鎖兒……”
少女一張俏臉憋漲得通紅,強忍住眼淚的模樣讓老管家看得也不由得心生憐意,當即拍了拍那少女的肩膀,以示安慰,“姑娘莫急,請再稍等一刻,我這便進去稟報少夫人。”
“多謝您,管家!您真是個好人!”那綠衣少女聞言,立即破涕為笑,朝他深深連襟行禮。
然而,那兩個看門的家僕當即變了臉色,脫口道:“於管家,這如何使得?老爺說過,少夫人即要與少爺圓房了……”
然而,老管家安定了少女的情緒後,只是回過頭望著兩名家僕,長長嘆了口氣:“哎,鎖兒小哥之於少夫人,可算是頂頂要緊的親人。倘若今次我們堵著訊息不給少夫人知道,若是那小哥他當真出了什麼事,可就不是我等能夠擔待得起的了。”
一語罷,便不理會那兩個仍自憤憤不平的家僕,徑自折身直奔少夫人廂房而去。
雲家少夫人名喚霜兒,十二歲嫁入雲府時隨的雲姓,那時候雲少爺才剛滿六歲。
雲府已是京城響噹噹的第一綢緞莊,雲家老爺雲長青就這麼一個兒子,自是疼愛有加。當年,在萬千傾慕者當中,雲長青也只不過是珠海里一粒不起眼的砂礫而已,能得相國千金一眼相中,召為夫婿,這對他而言,不啻是天降的福澤。
相國大人沈墨餘,自是看不起雲長青這樣一個滿身銅臭味的商人,然而終究卻不知因何緣故,竟然遂了女兒的願,次年便包辦了嫁妝,將女兒嫁入雲家。
一年之後,沈家千金便懷了身孕,雲長青激動得整整三晚未眠。然而怎料,雲夫人體質太弱,懷這孩子挖空了她的身子底子,孩子生下才不過一月,便去了。
雲夫人下葬的那日,整個京城飄著漫天鵝毛大雪。雲長青抱著剛出世的兒子的襁褓,站在愛妻的墓碑前,望著初生的孩子與妻子相似的面容,緩緩撫摩著愛妻生前貼身佩戴著的那隻玉笙,遂為襁褓中的嬰兒起名為“玉笙”。
雲玉笙遺傳了母親的體質,起小便是個藥罐子。六歲那年出了風疹,險些夭折,相命師說,許是雲家人丁單薄,唯有沖喜,方能驅除宅裡的邪氣。
於是雲長青當即便親自為兒子物色媳婦的人選。然而望著滿府的眾多丫頭,卻全沒一箇中意的。那日雲長青出了雲府,望著這似曾相識的雪景,神思遊蕩,茫然不覺天時。
步至緋雪閣前,他的腳步突然頓住。那日大雪紛飛,街上行人很少,他的視線落在一個衣衫單薄的少女身上——那個少女正提著剛從井裡汲起的水,艱難地行走在空寂的街道上,每一步,都在盈尺深的雪地上凹陷下一個顯眼的足印,纖瘦的背影后時而傳來幾聲低弱的咳嗽聲,夾雜著粗嘎的喘息……然而飄揚的碎雪中,她潔白素淨的背影,卻隱約透著某種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倔強與堅韌。
那一刻,他竟愣在了雪地中,怔怔看著那個衣衫單薄的少女將水桶提到緋雪閣前,忽然緩回神來,連忙拉住她問:“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那個少女聞聲回過頭來,俏臉早已凍得蒼白如紙,然而病態的瘦弱卻掩不住她天生的清麗。她回過頭時,似又被嗆入了一口寒氣,低低咳嗽了幾聲,喘穩了氣,方望定他,一字字地回答道:“我叫霜兒。”
一言畢,她便不再理會這個衣飾光鮮的男子,轉身走入了緋雪閣。
“等等——”然而,她一步還未踏出去,便又已被他拉住。就聽封無痕訝然問道:“你是這裡的人?”
少女再度回過頭來,一雙湛藍清瑩的大眼睛靜靜凝望著他,不卑不亢地向他點了一下頭。
“這麼冷的天氣,為什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