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璋嘴裡叨唸:“不要緊,有我,有我。”說著他就給掌櫃的切脈,切罷說:“恐則氣下,驚則氣亂,這病就是為懷玉的事急出來的。我們的行話就叫五志化火,趕緊抓兩付藥,吃下去就會好的。”
趙如璋到客廳寫了藥方,墨還沒幹,我抓著藥方子一溜緊跑,到了東門裡的藥店抓藥,待我拎著藥跑回了家,一家人正圍著掌櫃的呼著、喊著呢,原來掌櫃的胸口裡邊有痰堵著,喘不過氣來,只見他挺著身子張大了嘴,臉上和嘴唇已經憋的紫青紫青色了。連老太太也驚動下來了,老人家見兒子突然病成這樣,哭著喊著也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洗玉對趙如璋叫:“大伯,您得想辦法救救我爸呀!”
趙如璋說:“這是痰堵著了,得趕快送到租界醫院去吸痰。”
疊玉對陸雄飛喊:“他爸,你還楞著呀?趕快叫汽車來呀!”
陸雄飛應聲去了。
這功夫,掌櫃的憋的更利害了,嘴張的越發的大,只聽見他心口那兒“呼嚕,呼嚕”的作響,趙如璋把手指頭伸進掌櫃的嘴裡摳,想讓他把裡邊的痰吐出來。掌櫃的噁心的乾咳了幾聲,痰還是堵在那裡。
趙如璋叨叨著:“這痰出不來,人就得憋死呀!”
我對趙如璋說:“大伯,要是嘴對嘴能把掌櫃的心口裡的痰嘬出來嗎?”
趙如璋一楞,說:“那興許行……”他眼神裡問,誰給嘬呢?
我沒猶豫,趴下身子,對著掌櫃的的嘴使勁的往外嘬,沒嘬幾口,就嘬出一大口又黏又腥的痰塊子,頓時,掌櫃的就長長的喘了口氣。
趙如璋叫人趕快給掌櫃的灌了幾口溫水,再躺下,眼見著他的氣色好看多了。
趙如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聲音裡帶著顫:“行,德寶,我兄弟沒白收你這個徒弟。”
洗玉端過來一碗涼水:“德寶哥,快,漱漱口。”她眼睛裡閃著淚花兒。
不一會兒,陸雄飛叫的汽車也到了,掌櫃的卻死活不肯去醫院,他不是捨不得花錢,而是他壓根就不信租界醫院的洋大夫。
陸雄飛對疊玉叨咕:“我可是把車也叫來了,租界醫院也託人說妥了,你們老爺子不去可賴不著我啊。”
疊玉趴在掌櫃的耳邊說:“爸,雄飛把您住院看病的事都安排妥當了,您還是去那兒住幾天,好利索了我們就接您出來,行嗎?”
掌櫃的還是搖頭。
疊玉把陸雄飛拉到一邊說:“爸信不著洋大夫的,你盡心了,老爺子也知道了。”
見洗玉端上煎好的湯藥準備給掌櫃的喝下去,陸雄飛一臉的緊張,他對疊玉小聲說:“趙如璋開的藥你們就敢讓爸吃呀?”
疊玉一時鬧不明白:“怎麼了?”
陸雄飛埋怨:“你們老孃兒們就是沒腦子!這藥要是吃出什麼毛病來怎麼辦?”
疊玉這才感覺出來丈夫是什麼意思:“我大伯?不會吧?”
疊玉這邊猶豫著,陸雄飛大聲喊住了洗玉:“這藥湯子還是不忙喝吧。”
洗玉也是一楞:“為嘛?這藥喝的越早我爸不是好得越快嗎?”
《玉碎》第六章(3)
陸雄飛冷冷的說:“未必吧……我認識租界的最好的洋大夫,打一針就立馬見效的。”
趙如璋是聰明人,他當然聽出陸雄飛話裡有話,臉就拉下來了,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你們要是信洋大夫就去找洋大夫,可我開的藥是決吃不死人的。”
掌櫃的聽見了,他連忙撐起身子叫:“大哥,你別聽他們小輩的瞎叨叨,誰的藥我也不信,我就信您的藥!”說著,他拿過藥碗,幾口就把藥湯了灌下了肚。
疊玉捅了陸雄飛一把:“就是你瞎叨叨!”
陸雄飛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