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始終沒有落下來。
“它攻擊我。”羅蘭回答。
“你惹火了它。”柯特說,“獵鷹並不害怕你,孩子,而且獵鷹永遠也不會怕你。獵鷹是上帝的槍俠。”
羅蘭茫然地看著柯特。他不是個有想像力的男孩,如果柯特想打個充滿寓意的比方,那羅蘭肯定是琢磨不透的;此刻,他正納悶,他認為這是柯特說過的為數不多的幾句蠢話之一。
庫斯伯特走到他們身後,伸出舌頭朝柯特做怪樣,當然他站在柯特看不到的位置。羅蘭沒有笑,但向他會意地點點頭。
“回去吧。”柯特說,接過獵鷹。他轉過身,指著庫斯伯特說:“混小子,記得反省。還有你的齋戒,今晚和明早。”
“是。”庫斯伯特說,正式的語氣聽上去十分做作,“謝謝你,今天我受益匪淺。”
“你能學好。”柯特說,“但是你的老師一轉身,你的舌頭就又要犯老毛病從你那張笨嘴裡頭伸出來。希望有那麼一天,你和你的舌頭都能學會各守其位。”他又給了庫斯伯特一拳,這次拳頭結實地落在他的眉宇中間,羅蘭聽到一聲沉悶的敲擊聲,就像廚房幫工開啤酒桶時木錘子發出的聲音一樣。庫斯伯特仰面倒在草坪上,起初他的眼前一片金星,當視力恢復後,他眼冒怒火地瞪著柯特,他一貫的笑容不見了,而怨恨畢露無遺,眼睛中央就像鴿子的鮮血那樣紅。他點點頭,咧嘴笑了一下,這種讓人心寒的笑容羅蘭可從沒在同伴臉上看到過。
“那時,你才有希望。”柯特說,“當你認為你行了時,過來向我挑戰,混小子。”
“你怎麼知道的?”庫斯伯特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柯特轉向羅蘭,他的動作快得讓羅蘭差點朝後摔倒——那樣他們倆就都要躺在草地上,用他們的血來裝點這片綠色了。“我是從你這混小子的眼睛裡看出來的。”他說,“記住,庫斯伯特·奧古德。這是你今天的最後一課。”
庫斯伯特又點點頭,臉上再次浮現出那個可怕的笑容。“我感到傷心。”他說,“我忘了父親的臉——”
“別再說了。”柯特打斷他,對此已沒有興趣。他轉向羅蘭,說:“走吧。你們倆。如果我還得看你們兩個混小子的蠢臉,我會把內臟都吐出來,錯過我豐盛的晚餐。”
“走吧。”羅蘭說。
庫斯伯特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些,然後站起來。柯特邁開他那粗短的弓形腿,大步向山下走去,他看上去強大有力,給人一種史前人的感覺。他颳得乾乾淨淨的頭頂閃閃發亮。
“我總有一天要殺了這個龜孫子。”庫斯伯特說,仍然帶著他那駭人的微笑。一個紫色的腫塊神秘地出現在他的前額。
“你和我都不是他對手。”羅蘭說,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西廚房吃晚飯。廚子會給我們食物的。”
“他會告訴柯特。”
“他可不是柯特的朋友。”羅蘭聳了聳肩,“就算他說了又怎樣?”
庫斯伯特笑了笑。“當然。我總是想知道如果你頭朝下又向後看,你看到的世界會是怎樣的。”
他們穿過綠色的草坪往回走,身影慢慢變小。
9
西廚房裡的廚子叫哈可斯。他塊頭很大,穿著一身沾滿油跡的白色廚師服。他的膚色像原油一樣,因為他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統,四分之一的黃種人血統,四分之一的血統來自於南邊島嶼——現在那裡早被人遺忘了(世界在變化著),另外的四分之一血統則無人知曉。他在三個屋頂很高的蒸汽間裡來回巡視,就像掛著低擋的拖拉機,他腳上巨大的拖鞋是哈里發式樣的。在城裡,他是成人中很特別的一個,因為他能跟小孩很好地交流,而且他毫無偏袒地對待所有的孩子——他對孩子並不是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