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溫泉池人多,周以想著乾脆趁飯點先去泡了。
她收拾好東西出門,在更衣室換完泳裝,走到池子邊時裡頭已經有四五個女孩,看來也是和她一樣的想法。
溫泉四周堆砌著崎嶇不平的石塊,池子與池子之間用綠竹格擋,霧氣繚繞,有舒緩的音樂聲。
周以泡的這個,功效是美容養顏,水面上還飄著玫瑰花瓣。
身體逐漸浸入溫熱的池水,全身細胞彷彿都被啟用,她趴在水池邊,下巴擱在胳膊上,放鬆神經,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在心底感嘆了一聲:「舒服!」
旁邊的女孩們是結伴出來的,圍成小圈喝著冰飲聊八卦,周以縮在一邊獨自發呆。
她閉著眼,也沒管時間,仍由肉體和心靈被全方位治癒,意識逐漸昏沉,她感覺下一秒就要睡過去,直到被旁邊的一陣動靜鬧醒。
周以睜開眼看向那幾個女孩,好像是丟了什麼東西。
「我帶在手上的,什麼時候沒的?」
「我剛剛還看到你手上有的呀。」
聽她們的對話,周以猜想應該是貴重的飾品,也幫著左右看了看。
她一抬眼便看見入口處的臺階上躺了枚戒指,蒂凡尼雙t系列,半圈玫瑰金鑲鑽,半圈綴著珍珠母貝,可能是實在太耀眼,讓人想忽視都難。
這時,其中一個開口說:「算了,不找了。正好我去和李至誠說我在他這兒丟了東西,讓他好好補償我。」
其他女孩紛紛笑起來:「你好會哦,快讓他約你吃飯看電影。」
「這麼一想,不虧不虧!」
「你這也太心機了,不會是你故意丟掉的吧?」
她們嬉笑打鬧在一起,濺起撲騰的水花,原本安寧的溫泉轉瞬變成了喧嚷的水上樂園。
原本要說的話嚥了回去,周以重新回到趴伏的姿勢,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她們就是白天和李至誠一起在咖啡館的女孩們吧。
其實只要她們再仔細地找一找,那枚戒指就在很顯眼的地方。
但是對於這群年輕漂亮、家境富裕的女孩來說,一枚抵得上普通人一個月工資的戒指,只是一件籌碼,它最大的價值也許就在此刻。
她們連找都懶得找。
——丟了就丟了,買新的就好。
——能換回一場和男人的約會,不算虧。
那是周以一輩子都不能理解的價值觀。
丟東西這件事對於她來說,比夜晚纏繞在耳邊嗡嗡作響的蚊子還討厭。
周以又再次清晰地意識到,哪怕去國外鍍了層金,她現在的生活狀況比絕大多數人都優越,她和她們、她和李至誠,還是有本質上的、無法改變的差別。
這種差別不在他們各自擁有著什麼,而在於他們能夠灑脫地放棄些什麼。
大概是泡得太久了,周以覺得胸悶喘不上氣,她揉揉酸澀的眼睛,起身走出溫泉池。
石階上濕滑,她渾渾噩噩的,一級沒踩穩整個人向前栽。
天地倒轉,周以閉上眼,掌心硌到什麼硬物,尖銳的刺痛先一步傳來,然後才是重重著地後,右邊肩膀大面積的鈍痛。
耳邊嘈雜混亂,周以咬緊下唇擦了擦手掌,狼狽地用胳膊撐地爬起來。
女孩們過來扶她,替她披上浴巾,詢問她沒事吧。
周以只是搖頭,沒讓她們攙扶,獨自一瘸一拐地逃離。
她聽到身後有人說:「原來在這啊。」
那並不是失而復得後的驚喜,那是透著滿滿失望的一聲抱怨。
周以在沒開燈的房間裡呆坐了兩個小時。
泳衣沒有換,她裹著潮濕的浴巾蜷縮一團,窩在沙發的角落裡,像是被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