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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怕她追問,且雙手痛得鑽心一般,為了早點離開,只得硬著頭皮接下籌辦家宴的事,然後帶著平兒匆匆迴轉。因事情雜亂,沒有時間耽擱,她立即招來各位管事商議,不知不覺就耗了一天。
臨到快開宴的時候,賈環、賈寶玉等人才陸陸續續回來,換了衣裳前往正廳。
攙扶趙姨娘在廳中坐定,見賈母遲遲未來,賈環折了一根柳枝,站在廊下逗弄鸚哥。
為遮掩蒼白憔悴的面容,王熙鳳上了濃妝,又換了正紅百蝶穿花的襦裙,伴著賈璉款款而來,看見夕陽映照下僅一個側臉亦俊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年,她猝然停步,眼裡流露出深深的恐懼。
“怎麼了?”賈璉見她不動,轉頭詢問。
“沒,沒怎麼。”王熙鳳搖頭,繼續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賈璉此人腦子活泛,直覺敏銳,對於賈環,他打心底裡感到害怕,且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敢往前湊,只遠遠打了個招呼便要進屋。
擦肩而過的瞬間,賈環低頭朝王熙鳳的袖管看去。袖子不夠長,露出半截纏滿布條的指尖,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很是刺鼻。他當即便笑開了,用柳枝點了點她胳膊,輕聲道,“忘了告訴你,上藥只會爛的更快。”
王熙鳳猛然回頭,尖聲喝問,“什麼?你說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她才徹底拋掉最後一絲僥倖,真正感到何謂‘侵入骨髓的寒意’。
平兒走在最後,自然聽得清楚,心裡絕望到哭泣,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踉蹌著倒退,背抵門柱,不讓自己當場癱軟。為什麼,當初奶奶為什麼要答應幫太太的忙,不是早就向璉二爺保證再不管太太的事了嗎?但凡奶奶對璉二爺的話稍微上點心,也不會落到今日這個下場。
莫名的,她對王熙鳳產生了一絲怨恨。
賈環不答,扔掉柳枝輕輕一笑,負手進去了。
王熙鳳緊追兩步,卻被賈璉拽住胳膊,厲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兒?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招惹環哥兒嗎?我一個大老爺們見了他都得繞道走,你還湊上前去幹嘛?送死麼?”
平兒低頭慘笑,心道可不就是送死麼!而且死相會特別難看!
王熙鳳想宣洩,想訴苦,卻也清楚這事萬不能讓賈璉知道,否則日後再不會信自己,故而強笑道,“你也曉得,我早年得罪了環哥兒母子,他逮著機會便要刺我兩句。我脾氣暴,總是忍不住。”
“忍不住也得忍,你當環哥兒還是早年那個任你磋磨的庶子?能整死賴大和太太,氣得二叔跟老太太幾欲吐血卻毫無辦法,他手段之陰毒狠辣遠超你的想象。你再橫,到了他跟前也得給我裝孫子,憑他的本事,弄死你一個內宅婦人簡直跟玩似得!”賈璉一字一句告誡,末了深深看她一眼,甩袖子進屋。
王熙鳳愣了老半天才心神恍惚的跨進門檻,因腿腳虛軟無力,差點摔倒。好在鴛鴦眼尖,迅速扶了一把。
人都到齊了,賈母略說了幾句吉祥話便讓開宴。
賈環先給趙姨娘夾了滿滿一大碗菜,這才顧著自己吃。王熙鳳手上纏著布條,十指越發痛得鑽心,不敢稍動,只能乾坐著。
賈母親自端起酒杯敬她今日勞苦功高,王熙鳳不敢推辭,仰頭喝了,纏滿布條的手理所當然引來眾人注目。
“手怎麼了?”賈母皺眉。
“打翻茶杯燙傷了。”賈璉無奈搖頭。
眾人紛紛責備她粗心大意,又適當的表達了關切之情,唯獨賈環用筷子敲了敲碗沿,輕笑道,“我看不是燙傷了,是偷了別人東西爛了手。”
“你胡說些什麼!我何曾偷你的東西!架詞汙控,昭冤中枉,血口噴人,你當心爛了舌頭!”要害被戳的生疼,且還面臨將死之局,王熙鳳拼命壓在心底的恐懼轉瞬化為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