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為哼了一聲,鑽出轎子,就看見巷子裡頭堵著七八條閒漢,密排扣的褂子,腰間繫著八卦旗的杏黃穗腰帶。前幾天這腰帶還掖在裡頭,這些日子腰帶就全在外頭了。巷子牆根放著一個歪七扭八的香壇,一幫難民男男女女的正在那裡磕頭。還有人在旁邊吆喝著:“要吃飽,要白麵,都得燒香!這北京城指不定就得翻過來了,不信香的,能跑到哪裡去?踏實點兒,跟著咱們罈子吧!”
領頭的大漢抱著胳膊只是看著一臉寒素樣子的康有為,鼻子裡頭哼了一聲:“又是一個雞巴窮酸…………聽好了,咱們在這裡請神,你衝犯了香壇,自己說怎麼著?認打轎子拆了燒火,一人卸一條胳膊。認罰,二十兩,只現不欠!”
康有為一摸腰包,只有四五兩散碎的,還有一小串京錢。和這些混混也沒什麼好說的,乾脆將腰包全翻了過來,親手遞到了那大漢手上:“您受累,就這麼點兒,實在惶恐,下次一定還有一份人心!”
那大漢在手裡掂量掂量,哈哈笑著拍拍康有為的臉:“哪裡的窮京官兒?這官也當到頭了吧?眼瞧著就是無生老母的江山了,來給爺當個師爺怎麼樣?”
康有為只是陪笑,也不坐轎子了,陪著兩個提心吊膽的轎伕點頭哈腰的繞過這個野雞大師兄。只朝文廷式的翰林第走去。
轎伕在後頭小聲發問:“爺,真的要是香教的天下了?”
“外頭死那麼多,進了京,他們會不會洗城?”
“現在去信香來得及吧?”
康有為只是不理,轉眼就走到了文廷式翰林第的門口,就看見大門半開半掩,文廷式正在門口張望,看到康有為的身影就趕緊迎了出來:“南海子兩頭都有香壇,我正擔心你來不了,天可憐見,總算到了!”
康有為讓文廷式開發了那兩個轎伕,和滿臉焦灼的文廷式並肩入內。才過了大門檻,文廷式就問:“和韓老掌櫃聯絡得如何了?”
康有為淡淡的道:“還不是那樣?拍胸脯保證對皇上的赤膽忠心…………說這些有什麼用
在一日,我們就開不了城讓他們進來!”
文廷式也嘿了一聲:“復生這個湖南蠻子!他就不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越拖下去,外面動亂蔓延得越廣,要死更多人,這個孽都是他造的!還不如讓香教早點進來皇上的範圍!”
他遲了一下,看著康有為:“…………聽說太后那裡,也在聯絡韓老掌櫃…………你今天見他,老爺子有沒有露什麼口風?”
康有為笑笑:“那是一隻老狐狸,你指望他露口風?現在他是比咱們兩家哪頭開價高一些…………總得有什麼,來打動他們!”
文廷式做痛心疾首狀:“什麼時候了,還爭權奪利!兩頭都求人家是隻會把香教胃口越抬越高,到時候想約束他們就更難!這些人真真是沒有天良!…………復生,你說我們有什麼價碼能讓他們動心?官兒也封出去了,將來的地位也許出去了,還能怎麼樣?”
康有為轉過頭定的看著文廷式:“…………道希,你還不明白們最大的價碼就是譚復生?”
“復生?”
“復生不去,香教進不了城!們最大的籌碼是幫香教去掉復生這塊攔路石!”
文廷式看康有為森冷的目光,竟然有點畏縮閃避:“…………怎麼去?”
“…………我們比起太后那頭大的優勢是我和復生曾經是一黨!他的虛實我儘可以探知,後黨卻不知道!也只有我康南海能將復生動向最確實的情報傳給香教,方便他們動手!”
一刻,文廷式竟然啞口無言,只覺得背心涼涼的。他沉默半晌,才低低道:“香教就算潛進來百十號人,可是復生總掌握著千把嫡系怎麼也不肯抽出去,還是對付不了他啊……”
康有為語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