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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頁

寧殷卻是將虞靈犀的臉轉向紗簾,讓她隔著黃暈如霧的簾子直面薛岑,漫不經心道:「拜啊。」

薛岑只好攏袖躬身,一揖到底,朝著簾後恭敬再行大禮。

薛嵩以眼角餘光瞥向胞弟,也拱手道:「臣見叛黨餘孽王令青之流的屍首……」

「薛侍郎既要掌管戶部財力,又要管百官言行,如今連叛黨的處置手法也要過問,當真是公務繁忙。」

寧殷甚至帶著笑意,「知道王令青因何事而死嗎?」

薛嵩沉默。

寧殷替他回答:「多管閒事。」

一語雙關,譏諷得極妙。

明明隔著一道簾子,薛嵩卻彷彿被一眼看穿了靈魂。

他下意識拱手道:「臣奉陛下之命,與提督、大將軍分管軍務,尸位素餐,實乃慚愧。」

薛嵩已得到寧殷的態度,心思轉動,說了幾句自謙之言,便欲退下。

「慢著。」寧殷喚住了他們。

他箍著虞靈犀,於她耳畔一字一句啞沉道,「替本王向你的未婚妻問好,薛二郎。」

這句話無疑是威脅挑釁,薛岑渾身一震,白淨的臉浮現出薄怒的微紅。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已經成為了寧殷懷中禁錮的鳥兒。

薛嵩倒是不動聲色,回了句:「臣替弟妹,謝殿下關懷。」

兄弟倆不再言語,各懷心思出了偏殿。

簾子後,虞靈犀憋在心間的那口氣總算紓解出來。

方才的畫面比她任何時候都驚險刺激,那種刺激並未源於行為本身的放縱,而是精神道德的崩塌。

他竟然當著薛岑的面……

虞靈犀耳尖都燒紅了,一半是惱的,便推開寧殷的鉗制,倏地站起身。

因為腿軟慌亂,落地時一個踉蹌,撐著寧殷的肩才勉強站穩。

那手掌軟弱無骨,推起人來貓撓似的,寧殷紋絲不動地笑了聲:「靈犀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明明方才還纏我纏得極緊,你瞧,衣裳都被抓皺了。」

「欺負人還要倒打一耙。」

虞靈犀抹了把紅腫的嘴唇,「你太過分了。」

她想了想,還是覺得後怕,便又加重語氣惱道:「太過分了!」

她這般鮮活的神態,顯然取悅了寧殷。

「這就過分了?」

寧殷嘴角微動,拾起地上掉落的鑲金象牙箸,掬起她的長髮綰了個鬆散的髻,淡然道:「我生來心狠涼薄,只是以前,捨不得太過分。」

「你的過分之處並非什麼陰狠涼薄。」

虞靈犀實在忍不住了,蹙著眉道,「明明是兩個人間的雅事,為何非得在薛家人面前敗興?」

寧殷抬眸,半晌道:「哦,敗興?」

「不是麼?」

虞靈犀吹了吹散亂的鬢髮,惱他,「小瘋子。」

寧殷喜歡聽她喚「小瘋子」,他也的確挺瘋的。

「別急,我還有好多法子與你玩。」

他笑得肆無忌憚,「等我『玩』夠了再將你趕出府,若是靈犀聽話配合,興許還能趕上與薛岑拜堂呢。」

提及「與薛岑拜堂」,還未刺到虞靈犀,他自己倒是咬牙切齒起來。

虞靈犀索性拿了塊慄粉糕,堵住他那張可惡的嘴。

泥雪滿地,天地寂寥,皇城一片巍峨靜謐。

街道上,薛家兄弟馭馬信步。

「阿兄還不收手?」薛岑控制著踱步的馬,眼中有掙扎之色。

薛嵩道:「你生性純淨未經磨難,不知朝局這張網進得去,未必能出得來。」

「自古奸宦狡詐,阿兄與崔暗來往無異於自毀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