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城主起身，施施然一禮，而後帶著另外幾位城主踏步而去。

雲祁看著城主們飄忽的步伐，這一次……大概能為那小崽子再謀個三五年平安吧……

楚寧隔著很遠便聞到了空氣中飄來的甜腥氣息。

雲祁脫力的背靠著那棵順眼的樹，眼皮動了動，一聲嘆息，這小崽子還真是頭一次不聽話啊……

腳步聲漸漸逼近，楚寧視線落在了那個倒在樹下的人的身上。

“雲……雲祁？”

聲音中掩蓋不住的顫抖與不確定。

此刻的楚寧如同脫力般，跌坐在雲祁身邊，垂著眼簾，整個人如同被丟棄的小獸。

雲祁再次嘆息，強撐著坐的直了些，“我說～不聽話了啊～”

楚寧只覺得自己的眼前滿是血色，聽到雲祁的揶揄，眼神空洞的偏頭。

楚寧眼睛一瞬不眨，直到血絲蔓延，鼻頭酸澀，心中的不知名情感幾乎要衝破胸膛了。

“雲祁，你會離開嗎？”

楚寧伴隨著腦中的嗡鳴聲，聽到了自己問出的聲音。

雲祁一怔，而後笑的開懷，笑得動作太大了，震動著傷口再次流出鮮紅的血液。

於是雲祁邊吸氣邊笑，“不會。”

有風拂過楚寧的眼角，帶動著纖長的睫毛顫動著。

“小寧寧～我剛好像笑得太用力了，麻煩你把我的零部件往我身體裡塞一塞？”

雲祁混不吝的依舊逗弄著楚寧，楚寧動了動僵硬的手臂，而後輕輕捧起雲祁口中所說的“零部件”。

低頭看去，那是被劃破的臟器與腸胃……

“他們，”楚寧身體漸漸回暖，“那些同你打架的人，是來找我的吧。”

雲祁訝然於楚寧的敏銳，但是仔細一想，這孩子能感知到周圍波動的炁。

剛剛這邊發生了一場激戰，楚寧想不知道都難。

雲祁沒有隱瞞，“是啊～他們想讓我把我親手養大的崽子交出去吃掉！

我這麼善良，當然捨不得啦～

我得留著自己吃！別說，你還挺值錢的～”

楚寧手掌輕輕蓋著雲祁的傷口，聽到雲祁如今這副情況，依然開著自己玩笑。

整個人頓時繃不住了，楚寧大口的喘息著，只希望將整個胸腔中的氣息吐出去。

雲祁眼中流露出心疼，廢力抬手，卻頓在了半空。

楚寧……哭了。

滾燙的淚從楚寧眼眶中滴落，打在了雲祁的手背。

雲祁被燙的瑟縮了一下，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時機太晚了。

楚寧想要控制，卻心臟緊縮，一抹臉上，木然的眼中有著錯愕。

“對不起……雲祁，對不起，我……這是，怎麼了？”

雲祁嘴角劃過苦笑，“歡迎來到人間，楚寧。”

楚寧哭的眼眶通紅，表情痛苦。

這是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畫面了，錯的時間，錯的地點，錯的……方式。

楚寧在一個最糟糕的時刻迎來了他的人間。

“別哭了，小寧寧，不是你的原因。”

“對不起……我停不下……”楚寧喑啞的聲線，帶著壓抑。

將雲祁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他本想著透過這一世的相處，喚醒楚寧屬於人性的一面。

只要將那一面激發出來，讓楚寧產生人該有的厭恨憎惡，那麼楚寧說不定便不將再擁有“神遺留在世間的孩子”這一身份。

那些不斷輪迴又不斷利用的一生便不會再經歷。

雲祁終於做到了，在自己將死之時。

這一切都太晚了，此刻已經再沒有人能護住楚寧了，哪怕是自己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