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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部分

踏上了前途叵測的漫漫逃荒路。

天寒地凍之中,這些茫然逃荒的饑民們,成群結隊在不知終點的路途上蹣跚前進,沿途不斷的留下屍體,他們漫無目的地向著縣城、府城或者一切地方的城市而去――即使是最愚昧的災民們隱也約知道:只有到了城市裡才能有一線生機。否則,就算不被餓死也要被凍死,如果本地的城市不能收容他們,他們就只有背井離鄉,逃亡到那些更加遙遠的州縣去碰碰運氣……無數被飢寒驅使,為生存所逼迫的難民人流,就這樣在魯南的各條大陸上緩緩的蠕動著,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也都有人加入,凡是他們走過的地方,簡直猶如蝗蟲過境,一切都被統統吃光了――從樹皮草根到動物甚至是人的屍體,一概不能倖免。

沿途那些村鎮的鄉下大戶們,聽聞警報之後已經逃避一空――他們不是進了相對堅固的府城和省城,就是逃到了更為遙遠也更為安定的江南,自從魯南各地在崇禎年間接二連三地鬧過一堆“白蓮教”、“聞香教”之類的民亂之後,這地方已經變得十分危險,許多有資產的人紛紛躲到到省城或者江南“逃囂”去了。

另一些村鎮的鄉民則修起了寨牆,練起了鄉勇……那些曾經捏著鋤把的手,現在緊緊的握著哨棒和木槍,警惕的注意著經過村鎮附近的難民們--餓紅了眼的災民們一般都有著“吃飽了再死”的覺悟,而村鎮裡積存的一點點糧食給自家人吃都還不太夠呢!在生死線的邊緣,任何人的心都會變跟鋼鐵一樣的冷硬。

那些沒有去外地“逃囂”的地主土豪們,同樣帶著自己的家丁、長工,拿著弓箭和大刀,站在了寨牆上。原本穿著綾羅綢緞的身子,現在裹著匆匆趕造出來的棉甲。一方面是監督鄉勇不要懈怠,一方面也要努力表現出自己“身先士卒”――畢竟他就是這寨子裡財產最多的人。一旦寨子被打破,那些原本就被剝削到身無長物的窮光蛋,或許還沒什麼大的損失,最多就是跟著流民一起去逃荒而已。但他們這些地主土豪別說家產了,就連妻小和性命也未必保得住!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又哪裡是容得你當軟蛋的?

呼嘯的風雪之中,諸位鄉勇眼睛裡看到的是外面黑壓壓的流民,腦子裡想到的卻是前幾天傳來的各種恐怖訊息:哪個村鎮哪個寨子被難民們吃了大戶,誰誰誰的家當都被搶了,誰誰誰全家被難民給殺了――寨子裡最富的大地主,一個年過五十的大胖子扭頭轉來轉去,看著身邊鄉勇們一個個縮脖蹙眉的樣子,只得善財難捨地咬咬牙,一跺腳吼了一嗓子:“……都給我看緊點!晚上吃犒勞,豬肉白麵菜盒子隨便吃!”

片刻的寂靜之後,寨牆上接著便是一陣“謝老爺賞!”的紛亂吼叫。

接著,在這般厚賞之下,諸位鄉勇也稍稍有了些精神氣,猶如唱戲一般,一個個拿腔作調地吼了起來:

“……大夥兒刀槍拿得緊!”

“……拿得緊!”

“……寨子把得牢!”

“……把得牢!”

……

像這樣的場面,在魯南的很多寨子裡,幾乎每天都要重複幾次。平日裡不要說給長工、莊戶們吃,就是地主大戶自己都捨不得吃的白麵和豬肉,在這些日子裡也都不得不豁出血本,拿出來作為犒勞收買人心。

但是,這些地主大戶們,在心疼、恐懼和擔心的同時,卻又暗自有著幾分竊喜。隨著流民的一路掃蕩,許多良田正在相繼變成無主之地。對一些野心勃勃的人來說,正是擴大產業的好機會――至於種地的農民,他們是死不光的,等到風雪過去之後,在來年春天,那些還沒餓死的人總會回來繼續給老爺們幹活的。

當然,前提是這些地主大戶們能熬過這一關,在此之前沒有被難民們“吃大戶”,在騷亂中死於非命。

——在這個老實農民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