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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不得要領,幾十分鐘漫長無用的嘗試之後,因為胎兒宮內窘迫,醫生為我做了剖腹產手術。雖然手抖得拿不住筆,我還是在產床上看了知情同意書,簽了自己的名字。

事情就此變得簡單了。僅僅三十分鐘之後,一個7磅重的嬰兒從我的身體裡取了出來,在醫生的手接觸到她身體的一刻,她想哭,嗆了一口水,咳嗽起來。發出細微的,卻是用盡全力的聲音,那種顫抖的帶著胸腔共鳴的聲音,陌生而又古怪,幾乎像是從另一個星球上來的。我躺在那裡,麻醉藥的副作用讓我覺得胃痛和噁心,惴惴不安的等著醫生開口,害怕他說孩子有哪裡長的不好。直到一個護士把她抱到我面前,說:“是個女孩子,很健康。”

孩子被包在粉紅色襁褓裡先送出去了。我又在手術檯上躺了二十分鐘左右,一個帶眼鏡的男醫生給我縫合傷口。我知道他的名字,Ryan,也知道胖胖的說話帶緬因州口音的麻醉師叫Clark。我不確定是不是所有的醫生都這樣,在手術檯上,對著一個開了膛的裸體,若無其事的聊天。

“你很瘦,傷口會長的很好。”Ryan縫完最後一針對我說。

我說謝謝,第一次想到還會有個傷口。接下來,又是過床,被推出手術室,像在電影裡看到那樣,仰面朝天,只看到走廊上一個又一個日光燈,聽見自動移門開啟又合上的聲音。然後是Lyle的面孔,握住我的手,在我耳邊輕輕的說:“她有對大耳朵。”

我累慘了,被安頓在病床上之後,很快睡過去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可能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傷口的疼痛在麻醉的效力退去後越來越深切,右手手背上插著輸液的管子。不能翻身,沒有墊枕頭。我轉過頭,看見Lyle半躺在床邊的長沙發上面,支起兩條腿,那個剛出生的孩子閉著眼睛躺在他的腿上,頭靠著他的膝蓋,腳軟軟的貼著他的肚子。他兩隻手捧著那張紅紅的小臉,就那麼一動不動的靜靜的看著。他很高,顯得孩子格外纖小,那幅畫面幾乎讓我落下淚來。

他看到我醒了,抱著小孩坐起來。我不想聽他說什麼惺惺作態的話,如果他不講,那就我來,讓事情簡單一點。

“你不再愛我了是不是?”我問他,開頭幾個詞說的很平靜,然後顫抖,最後用不爭氣的眼淚結尾。

68) 深藍

“不是這樣的。”他回答,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把小孩放到嬰兒床裡面。沉默了一會兒方才繼續,“我知道你往30D打過電話。”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問他,眼淚順著眼角滑下去落在床單上。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他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可能是因為有輸液的管子插在那裡,他的動作即不溫柔也不堅定,“沒有其他女人,從來就沒有。那間房間對我有特殊的意義,因為你,我不會……我只是需要一個地方……一點空間……”

“沒人說過有其他女人。” 我打斷他,“為什麼什麼都不和我說?”

“因為你從來就不相信我。”他回答,

“所以你就這樣走了。為什麼?我做了什麼讓你不舒服的事情?” 我不哭了,很靜的把話說完。

“我不是故意的……我需要一點時間……這只是一個階段……我不知道……”他繼續含含糊糊,然後又是沉默。我看他,他垂下眼睛躲過我的目光。

我閉上眼睛,用手示意他夠了,不用說下去了。我想告訴他,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曾經是陷在愛情、慾望和純美的家庭夢想裡的傻瓜,後來他後悔了。不用說了,我都懂了。可能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不再把話說出來。我在腦子裡架構起一整句句子,如何發音用哪種語調,全都想好了,就是不說出來,或者是說不出來,漸漸的我開始分不清楚那些話到底有沒有講出來過。

躺在旁邊小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