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鍾思給他一貼易容符。
後來有幾次回到山間忘了揭,他以為可以藉機唬一唬塵不到,卻總會第一時間被認出來。問及原因,塵不到就會抬手虛掩住他下半張臉,只留眼睛說:“下回再這麼睨著我時記得活潑些,最好是笑眯眯的,那樣說不定能多糊弄一會兒。”
聞時琢磨了一下,只能在心裡請他滾。
倒是千年後的這一刻,看向張正初的時候,他的眼睛裡或許是有幾分笑的——並非塵不到所說的那種,而是帶著譏嘲的笑。
彷彿剛剛張正初的每一句話在他聽來都荒誕可笑。
他冷冷地說:“你問我哪門哪派,歸誰管教?”
張正初卻像是突然被人攫住命門!
他睜大了眼睛又倏地眯起來,一眨不眨地盯著聞時,眉心擰成了川字。嘴唇蠕動了幾下,卻沒能說出話來。
他好像突然就不想知道答案了,手指用力抓住手杖一端——
而在他有所動作的同時,聞時已經不在原位了!
那個轉瞬之間發生了太多事,像一幅橫向拉開的卷軸。
左邊是張正初攥住了手杖。
蒼老的手指像蜿爬的樹根,骨骼之外就是鬆垮的一層老皮,青筋在皮下曲折相連,帶著幾處突出膨大的節點。在他用力的瞬間,虯結暴起!
纏繞在手杖上的靈神集結數百人之力,一端延伸於黃土深處,像裹挾著金光的地龍,在那層薄薄的地殼之下以手杖定點為中心,朝四方遊竄!頃刻間覆蓋了大陣內的每一寸土地!
而另一端則順著張正初交握的雙手往上極速攀爬,他面板之下的筋脈變得清晰可見,青紫交錯,密密麻麻。而那些靈神所帶的白光就沿著每一條筋脈朝他心臟和額頭匯聚!
在他身後,是各家家主或驚駭、或遲疑的面容。
之前主掌壓陣的羅家家主離他最近,被他周身爆出的衝擊力正撞心口,含胸朝後急退數丈。而楊家家主在一眾元老之中年紀尚輕,反應最快,一手夾著五張符紙朝張正初所在的方向拍去。
符紙脫離手指時,一道巨盾的虛影自天穹落下,直插地面,擋住了張正初周身亂撞的狂蕩靈力。
還有很多人已經甩出了傀線,形態各異的巨傀從長線一端奔躍而出。
畫面右邊。
聞時只剩一道肉眼無法捕捉的白影。他左手前探,右手翻轉腕節,將牽連著所有陣石的傀線收攏繃緊,靈神順著長線流瀉而出,直竄出去的同時,整個天空一片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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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白交錯的電光佈滿蒼穹,雷聲緊隨其後,轟然炸響在天地之間。
場面被拉伸到極致,又全數收縮於陣眼那一點。
就在那眨眼便過的須臾間,謝問從旁邊折了一根長茅草,枯枝般的手指勾著草杆繞了一個特別的結,而後指腹一捻,另一隻手掌對著草根輕輕一拍。
那根茅草便乘著狂風直射出去。
明明纖細脆弱到不堪一擊,此刻卻像是世間最鋒利的長箭,直竄到聞時身前。它只比聞時快上半步,帶著巨力穿過張正初周身激盪出來的靈神阻隔,每擊穿一層,就是天地震顫,金光迸濺。
每擊穿一層,張正初的臉色就灰敗一分。
“張老小心!”
“先生——”
阿齊在那一刻爆發了傀的本能,面無表情卻猛撲過來。
於是他看到了張正初驟然緊縮的瞳孔,裡面映著茅草的影子,周身流竄火光。
它在擊穿傀的後腦之前,剛巧燒作灰燼。
下一秒,阿齊就被一根長線捆住。他在重力拉扯之下,被狠狠甩出去數十丈!
聞時就是那個時候乍然落於張正初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