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一個方向輕輕地推了推,故作輕鬆地說,“當年,阿七被拒絕了不下五十次,可阿七說,對自己的真愛,就要厚顏無恥些,否則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了。”
我猶豫著回頭看他,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去吧。別忘了他是因為奮不顧身地救你,才會變成這樣。”
風吹來淡淡的檀香味,那是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像小時候娘哄我睡覺時輕拍我的手,像前世的父親把我高高舉起來時堅強的手臂。我抓著香囊向前跑去,跑了老遠,回頭還能看見池塘邊他的影子。那影子居然與夢境中,那長路盡頭的影子出離得相像。但他不是他,這一點我很確定。
有人出聲叫我,我側頭,看到李富笑著從另一條路上走了過來。他滿面紅光,神采奕奕,白眉不自覺地上揚著,看來是心神舒暢。
“李老爺不知有何事?”我恭敬地行了禮,口氣疏離。
他只是伸出手,“把蒼龍玉還來,西地已經一統了。”
我把蒼龍玉還給他,正想走,他卻貌似不經心地說,“老夫知道姑娘掛念皇上的病情,正想告知姑娘,方才見到蘭兒才知道,萱姑娘已經跟皇上見面了。如何?皇上可還記得姑娘?”
我面色一沉,“李老爺想如何?”
他朗聲地笑,面露得色,“老夫想把先前姑娘告訴的那句話還給姑娘,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強求也不得。這一個多月,蘭兒盡心盡力地照顧皇上,沒有記憶的皇上依賴蘭兒,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我咬牙切齒,“李老爺就是處心積慮地想拆散我們。”
李富也不生氣,只是更靠近了我一些,壓低聲音說,“姑娘清醒清醒,皇上已經忘記你了,你以為你還是那個能霸佔著皇上所有寵愛的人?知道皇上這幾夜都跟誰在一起嗎?今夜姑娘可以去皇上住的屋子外面站一會兒,不過記得,別擾了他們夫妻。”他大笑了起來,轉身就走,忽又想起什麼似地,回過頭來說,“哦對了,剛剛皇上去尋蘭兒了,姑娘要是還有點覺悟,就別自討沒趣了。”
他大笑的聲音很刺耳,我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吃力地站穩,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他的話,一字字,一句句,殘忍至極,但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是事實。只是,明燁跟李湘蘭在一起了嗎?他們圓房了嗎?我至愛的人現在夜夜抱著入眠的人,是她嗎……
夜涼如水,沒有星,沒有月。
我向聶明燁住的屋子走去,我知道李富不會虛構誇張這樣的事情,但心裡隱隱還有個希望。我總覺得他不會把我完完全全忘了的,他的內心深處肯定還殘留著屬於我們的痕跡,那麼,他應該就不會……
燭光把一個男子的身影投在窗紙上,那已經消瘦的輪廓,仍然皎若玉樹。另一個影子緩緩地靠近他,然後抱著他,仰頭親吻他,兩個人的影子幾乎變成了一個。屋內的燭火熄滅,也把我的世界中最後的那點光明抽離。我靜靜地坐在窗下,抱著膝蓋,聽著裡面女子婉轉的呻吟,心像被扯爛了一般。痛遍佈了全身的每一個角落,心口噴湧出的血,化成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氾濫。他不再是我的了,我們不再是我們了。他自城樓墜下的那一刻,我們的愛,也隕落了。
夜,漸漸歸於無聲,那是隻有我一個人的,孤零零的曠野。
我默默地起身,沒有目的地,只是漫無目的地走著。走過白日的池塘,一片靜謐。游魚離,鴛鴦息,恩愛絕。我默默地吟詠著,“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漸漸泣不成聲。散了散了,都隨風散了。我把香囊裝滿石頭狠狠地扔進了池塘中,“撲通”一聲,清晰得如同我心碎的聲音。
不自覺地,居然走到了姜卓住的屋子前,花園裡坐著一個人,似乎正在自言自語。“阿七,你家的小姑娘可真漂亮,你要是看見了,一定會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