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一直以為,對熹妃來說我是一個無害的存在。我沒有兒子,初夏也嫁給了弘曆。我的家世和她差不多,父兄在朝中任職,雖然是權貴,但也沒有到權傾朝野的地步。
我對她有什麼威脅?
更不要提什麼因為對同一個男人的愛。我不是最得寵的那個。他也一直對熹妃十分關愛。
隱藏的這麼深的殺機,到底是為什麼?
還是讓阿福離開了。她告訴了我一些我從來不知道的事情,還是遠離這些是非比較好。
熹妃安插在我身邊的,大約不只她一個人。但是,我出宮這麼久,還好好的活著,這就足以證明,熹妃確實不敢下手。
只要稍微想一想,我就知道是誰能阻止她這樣做。那麼,皇上,為什麼還要保護我?
正文 夢
中秋前一天,初夏來看我。同來的還有弘曆的正福晉富察氏。
初夏比出嫁的時候形容要好。人也圓潤了一些。臉色紅潤,眼底全然是盈盈笑意。
讓我的心也放了下來。
她與富察氏坐在一處,本來就是同齡人,兩人又舉止親密,說笑之間,仿若姐妹花一般。
“額娘信上盡是把我當小孩呢,現在看到我,該放下心了吧?”初夏笑盈盈的問我。
我握著她的手,只望著她笑。
初夏拿出一個卷軸。
“這是寶親王託我帶給額孃的,”初夏慢慢開啟卷軸,“還請額娘笑納。”
那是一幅《層疊冰綃圖》。背景幾乎空白,畫中間是大片的留白。從畫面的右側斜出兩枝梅花。一枝昂然向上,一枝向下橫生,枝虯曲而瘦削,花繁茂而含蓄。
整幅畫,清冷幽豔。
馬麟的畫已是精妙,但畫上由宋寧宗皇后所題的詩才是點睛之筆。
渾如冷蝶宿花房,擁抱檀心憶舊香。
開到寒梢尤可愛,此般必是漢宮妝。
將畫更襯得多了三分冷香。
我一時間看得有些痴了。
富察氏在一邊笑著說:“王爺竟是猜得分毫不爽——我說《層疊冰綃圖》是否太素淡了些,娘娘未必歡喜。王爺卻說,‘善姨的脾性我不是太清楚,但保管這畫她肯定是極愛的’。”
我抬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微笑著說:“卻之不恭。何況,我確實喜歡。”
初夏笑著挽住我的臂膀,說:“那就掛起來吧。額娘,掛在您的睡房裡如何?好不好?四哥哥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厲害吧?”
我一愣,“四哥哥”,本還以為初夏會和弘曆之間會有些隔閡,沒想到她脫口而出的還是以前的稱呼,語氣裡是滿滿的幸福。
心裡莫名一酸一澀一痛,百感交集。本來看到初夏神采飛揚的樣子,心裡是開心的,但是為什麼覺察到她和弘曆的感情之後,會有這樣的傷感?
“額娘?”初夏喚我。
我對她笑笑:“睡房裡不好。我打算掛在書房裡。如何?”
初夏一直呆到下午,我給她準備了許多東西,讓她帶回去。本來她的嫁妝是極其豐厚的,皇上和我都拿了體己出來,弘曆給置辦了一份,熹妃也出了一份,喜塔臘氏家裡也出了嫁妝,官中也撥了一份。
但我還是怕她不夠用。富察氏是出了名的節儉,我幾次寫信對初夏說,不要學富察氏,雖奢侈無必要,但是也不必刻意儉省。
這次她回來看我,我自然又是準備了許多東西讓她帶回去,自己用的,打賞下人的,都為她準備好了。
初夏走了之後,我的心好象空了一樣。
空空蕩蕩的,好象深秋的風捲過庭院,將每一片枯葉都卷得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