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來,苟參先敬了鄭立兩杯,自己引了個話頭,鄭立就拉開了話匣子。
“小侍曹覺得穎水的治安如何啊?”
鄭立喝了一口酒問苟參,苟參想想說:“上有縣令大人主持,下有縣丞縣尉老爺處理,還有像老侍曹你的擔待,我人小言微,別的也是不懂,就覺著我們穎水縣還是好的。”
鄭立呵呵的就笑:“你果然是讀書人,話說著讓人聽了舒坦。”
“我們穎水,乃至於潁川郡,讀書人都不多啊,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苟參哪能接鄭立的話,就算知道這會也會說不清楚,就搖頭,鄭立說:“高祖劉邦和項羽爭奪天下,兵荒馬亂的,我們潁川郡就在這個兩軍對壘的地方,你打來他打去的,爭奪不休,潁川郡沒有生靈塗炭就算是好的。”
“試想人人都躲開逃命了,誰還在這裡讀書,那不是等死?”
苟參單撿那順耳動聽的話說,鄭立談興漸起,說:“後來到了武帝,咱們潁川郡才慢慢的開始興辦教育,可是好事多磨,接下來武帝舉全國之力對匈奴人開戰,剛開始有了起sè的學館又沒有了生源。”
“如此到了當今皇帝的前些年,霍光那賊亂政了幾十年,他根本的心思就不在發展教育,而在於權謀,潁川人怎麼能做到知書達理呢?”
苟參很清楚鄭立說的這幾位西漢的皇帝,只不過高祖劉邦下來還有惠帝劉盈、廢帝劉恭和劉弘,下來是文帝劉恆、景帝劉啟、接著才到武帝劉徹。
至於武帝劉徹和如今的皇帝劉詢之間還有兩個短命的皇帝,一個是武帝劉徹後面的劉弗陵,這個劉弗陵當了十三年皇帝,到了二十一歲就死了,沒有子嗣,另一個就是當時的丞相霍光找的一個糊塗蛋昌邑王劉賀。
而昌邑王劉賀只做了二十七天的皇帝,就被丞相霍光以一千二百多條的罪狀給轟下了臺,接下來,才是當今的皇帝劉詢上臺。
苟參覺得鄭立為了避嫌,就沒有說劉弗陵和劉賀。
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鄭立拿捏的很穩,可見這個人確實是個老油子。
“小侍曹可知潁川往ri都有什麼名人吶?”
鄭立這話有考究的意思,苟參想自己也不能總是藏拙,那樣做作的過分了,反而讓人覺得虛妄,沉思了一下說:“戰國的呂不韋就是潁川人,近一些的像張良、晁錯,都出自潁川。”
鄭立呵呵一笑說:“苟哥兒果然知道。”
苟參搖頭:“閒來無事,讀書解悶罷了,想我潁川郡為如今中原第一大郡,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民風彪悍,人人不讀書也能過好生活,誰像我,文不成武不就,算是個異數。”
少說多聽,就算是自己明白的事情,也要裝著不懂,這個才是生存的法則,苟參一心做個聽眾,不停的給鄭立勸酒,鄭立再問什麼,只是裝糊塗。
“你知道那天許縣尉為何叫你嗎?”
終於說道了正題,苟參說不知,問:“那天老侍曹說郡裡的原氏和褚家的,不知和縣尉大人有什麼關係?”
鄭立輕輕一笑,喝了口酒:“前面說過,大漢朝還沒安穩幾年,尋常人家,誰能好好的讀書。還有我大漢立國時距戰國時代太近,所以原六國之地王族後裔世家大族遍佈,對國家來講這是個不穩定因素。”
“所以,從秦嬴政開始,到漢高皇帝劉邦,景皇帝劉啟,武皇帝劉徹,都有搬遷令,家產規模太大的家族要搬到長安去,剩下不夠資格搬的那些,但凡不老實的,全部殺無赦,就像那個被號稱蒼鷹的酷吏郅都滅掉的灌氏家族一樣,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如今潁川郡剩下的基本都是普通老百姓,所以讀書對於穎水乃至於潁川而言,就是奢望。”
“賢侄你還說自己是異數否?就是異數,也是令人羨慕的異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