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放在他肩上,另一隻手伸到他枕頭下,希望他的大膽或是憤怒能夠滲透到她體內,使她不那麼害怕。
黛安和芮布卡太太(安娜·芮布卡,丈夫約書亞過世後她才成為第四年期)一起坐在一間滿是桌椅的房間裡,桌椅都是這裡的住民丟棄不用的。杯子就放在粗糙的木頭桌面上,浸在一圈水漬裡。夜已深沉,沙漠的旋風在房裡穿梭,她的雙腳冷極了。
這裡就是圍場了,黛安心想。樸素但還算舒適,有種修道院禁慾苦行的味道。一種聖禮的靜默。令人不安的熟悉(她年輕時大部分時間都和宗教信仰激進的人相處)。
這裡會發生的事情她都不難想象。這處圍場無疑就像那些宗教隱所,除了這裡還拿這個孩於做實驗以外。而藏在某個地方(也許是地底下)的,則是超低溫的生物反應器,火星的「化學藥劑」就存放在裡面繁殖。她看到他們用燒陶窯作為掩飾,若是有人不請自來,他們就會拿粗陶器和理想社會的宣傳小冊子打發,而那些人到走了還被矇在鼓裡。
這個團體創立的成員,黛安不是聽說過就是見到過。最初的創始成員中只有一個不是第四年期,那就是芮布卡太太。她可能是後來才接受了療法。
黛安說:「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遺傳安全部現在在麥哲倫港,顯然派來不少人。很快就會找來這裡,因為他們一直在跟蹤那個火星女人。」
芮布卡太太仍然維持那冷酷的平靜。「他們不是一直都在跟蹤那個火星女人嗎?」
「顯然現在做得更好了。」
「他們知道她在這裡嗎?」
「就算現在還不知道,很快也會知道了。」
「你到這裡來有可能引來他們。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黛安?」
「他們已經把蘇麗安·莫埃和庫伯利克墓連結在一起了。也有杜瓦利的名字。從這些資料出發,要找到這裡會有多難?」
「不難。」芮布卡太太承認,眼睛盯著桌面。「我們在這裡很低調,可是……」
「可是?對突發事件,你們有沒有計劃?」黛安冷冷說道。
「當然有。必要時,我們幾小時內就可以離開。」
「那個男孩怎麼辦?」
「我們會保護他的安全。」
「實驗進行得怎麼樣了,安娜?你們和假想智慧生物接觸了嗎?他們有沒有跟你們說話?」
「男孩生病了。」芮布卡太太抬起頭,皺著眉。「拜託你就不要再唱反調了。」
「你們有沒有想過在這裡做的事?」
「我沒惡意,不過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我們就沒有時間辯論了。」
於是黛安放和緩了點說:「事情有如你們所希望的發生嗎?」
安娜·芮布卡站起來,黛安以為她不會回答了。但是她在門邊停了一下,回過頭來。
「沒有,」她不帶感情地說,「跟我們希望的不同。」
窗外的陽光像一隻發燙的手,碰到麗絲臉頰時,她就醒來了。
房裡只有她一人。特克到別的地方了,也許去上廁所,或是打探早餐的事。
她穿上第四年期人為她準備的普通襯衫和牛仔褲,心裡設想著要問艾夫蘭·杜瓦利的問題。等一梳洗完、吃了東西,就要和他說話。此時門外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從窗子往外看,有十幾輛車正在堆裝補給品。她立刻明白,這些人已在準備棄守這個圍場。麗絲可以想到幾十個他們會這麼做的理由,不過她突然害怕杜瓦利在還沒跟她說到話以前就走掉,於是急忙走到走廊上,看到第一個走過的人就去問了。
「可能在交誼廳,」這個第四年期人告訴她,「沿走廊直直走,到了院子往左轉。不過他也可能在監督裝貨。」她最後是在花園門邊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