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就是為了要防止這種悲劇,才離開紐約的火星大使館。她讓自己在地球第四年期團體中成為一個陰沉而經常不受歡迎的人,一方面靠他們的慈悲過日子,一方面又要責怪他們的驕傲。不要崇拜假想智慧生物,他們不是神。不要企圖為假想智慧生物和人類間的分界搭起橋樑,這道鴻溝是無法用橋樑跨過的。我們知道,我們試過了,我們也失敗了。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犯下的錯誤堪稱罪孽。我們為了自己的目的,塑造出一個人類生命,而到頭來造成的卻只有痛苦、只有死亡。
她在地球的漫遊中有兩次事先阻止了這種計劃。當時有兩個與世隔絕的第四年期團體(一個在佛蒙特、一個在丹麥鄉下),試圖創造出雜種小孩。在這兩次裡,蘇麗安都驚動了更多的保守派第四年期人,發揮了他們賦予她的火星第四年期人的道德壓力,成功避免了悲劇發生。在這裡她卻失敗了。她晚了十二年。
但是她卻堅持要在無疑是這個孩子最後一趟的旅行中陪伴他。她明明就可以走開,繼續在別處的工作。為什麼要留下來?她猜想,自己會不會也像杜瓦利博士一樣,容易受到「接觸」的誘惑……雖然她知道那是不可能而且荒謬的。
比較可能的理由是,艾沙克說了他不可能會的語言。
這也就是說:因為她怕他。
「大半是你的猜測,」特克說,「那位女士是怎麼說地震的?」
他和杜瓦利博士坐在領頭的車上,由杜瓦利博士駕駛。風依然把如蛇一般彎曲堆積的塵灰吹過馬路,不過大部分的落塵似乎都被吹走了,再不就是被吸收到土裡,就像那拍動飛舞的東西被吸進艾沙克面板裡一樣。
再開上一天的車,他們就會抵達石油特區的外緣了。他們用三角測量量出的目標就在那裡以西幾百公里處。
「我不是不相信她。」杜瓦利博士平靜地說。「新聞說了什麼?」
特克之前就把無線電塞進一隻耳朵,不過收訊始終是斷斷續續。他們離浮空器好遠。「沒有提到地震的事。不過我不會排除地震的可能。」在這種時候,就連夢奇金國的小人兒和恐龍的可能性他都不會排除。「他們說落塵還可能會發生。你想這可能嗎?」
「我不知道。」杜瓦利博士說,「誰也不知道。」
也許除了艾沙克吧,特克心想。
他們在一處有加油站、有食物、又可以落腳的地方停下來過夜。這裡曾經是服務油槽車司機的地方,如今已經荒廢。
荒廢的原因顯而易見。外星生長物趴在這座建築的屋頂上,是些顏色俗麗的管狀東西,因解體而變得猶如蕾絲花邊。不過他們活著時一定很重,因為有好幾塊屋頂在他們的重壓下坍掉了。還不只這樣,一種藍色卷鬚形成的東西,也侵入了餐館,粗細線條任意交織,掩蓋了進門處幾米內所有的東西(包括地板、天花板、餐桌、椅子、一架推車)。這些卷鬚正在腐壞,一碰到就化為惡臭的粉末。
特克找到了房間鑰匙。他開啟每個房間,找出一些沒有受損的,足夠讓所有人都能享有一些求之不得的隱私。特克和麗絲住一間,杜瓦利住一間。蘇麗安·莫埃同意和黛安、芮布卡太太及艾沙克共住一間套房。
蘇麗安對於房間的安排還算高興。她並不喜歡芮布卡太太,不過她希望能有機會單獨和男孩在一起。
當天晚上,機會來了。杜瓦利召集所有人參加他所謂的「團體會議」。艾沙克當然是不能參加,於是蘇麗安自願留下來陪他。對於討論她沒有什麼可以貢獻的,她說。
芮布卡太太勉強同意了。她一走出房間,蘇麗安就走到男孩床邊。
他沒發燒,甚至相當警覺,還可以坐起來、走一走、吃點東西。幸好他在車上時很安靜,彷彿從那會飛的東西攻擊了他以後,一些可怕的迫切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