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丁何來?”
幾位兄弟心頭瞭然,不由得為之神色一黯。邊關戰事吃緊的時候,將從鄉村徵召新丁從戎!那骨肉分離、妻離子散的情形,著實叫人不堪回首!
“暫且拖上個三兩月,待雨季過去再說!但願這位兄弟多活上幾日,真若有人追究起來……”李大頭摸出了一塊竹牌扔了過去,示意道:“便說趙聾子病重,須躺臥靜養!瞞得一時是一時,管他孃的!”他忽又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拍大腦袋,爬起來說道:“我且去尋郎中討要幾味傷藥,順帶為‘聾子’兄弟告假……”
一轉身的工夫,李大頭走了出去。
數十里的山坡上,木柵、拒馬環繞四周,成千上萬個帳篷一望無際,更有大纛旆旌招展。
半空中陰雲密佈,風雨欲來……
……
接下來的日子裡,果如李大頭所說的那樣,大雨下起來便沒個停歇。如此一來,烏干與赤桑兩國暫且休戰。彼此除了巡弋、哨卡的兵丁之外,餘下的人無所事事,要麼隨著雨水漸漸消沉,要麼蜷縮在溼漉漉的鋪子上夢迴萬里……
“北風那個吹呀吹,婆娘娃崽無寒衣,歲末年底把命催……”
“胡大哥!眼下不過四月……”
“我去你孃的牛屎,老子瞎哼哼管你屁事……”
“……”
溼悶的帳篷裡,三個粗壯的漢子只留下一塊遮羞布,各自坦露著身子,半死不活地躺在鋪子上。
隨口唱吟了幾句,卻無端被掃了興致,一時難尋發作的由頭,胡軒氣哼哼地扭得著粗壯的身子,滿臉的不痛快。察覺痛癢難耐,他索性撕去了裹傷的破布,胸口一道幾寸長的刀口滲出了血水。其咧咧嘴,無奈地翻過身來四肢八叉地仰躺著,兀自喘著粗氣。
司雨見兩人不出聲,夢囈一般嘟囔著——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胡軒抬手將破布隨聲砸了過去,罵道:“少他孃的哼哼唧唧,老子聽著心煩!”
司雨眼皮一翻,不以為意地笑道:“胡大哥從軍多時,乃百戰驍勇之士!不妨說教一二,我兄弟二人亦好長長見識……”他這番討好,對方根本不領情,叱道:“說教個屁!我不過比你二人早來了半個月,李大頭才他孃的歷經百戰呢……”
胡軒提前半個月到了邊關,便及時領略到了戰場的冷血與殘酷。與他一伍的另外兩人同為新丁,不幾日便死了,這才有了後來的司雨與牛勝。殺戮戰場,生死輪迴,不知多少人化作遊魂而不知歸處!
不過,這已是李大頭從軍的第十個年頭。除了一身的刀劍創痕之外,其依然活著。雖說只是個小小的伍長,他並不介意。只因上官與供奉有了許諾,積功十轉、或是從軍十載者,便可榮歸故里,著實叫人在煎熬中多了幾分盼頭……
兄弟三人閒話的工夫,李大頭光著屁股衝進了帳篷,手裡還拎著一個瓦罐。他抖了抖強壯的身子,毛茸茸的肌膚下腱子肉一陣滾動,隨之灑下串串水珠。其很是愜意地大呼道:“沖刷一番,真他孃的痛快!”
見那憊懶的三人不應聲,李大頭不以為意地走到帳篷的裡端並蹲下身子,說道:“過去了一個月,這位兄弟還未死去,說不定真能活過來亦未嘗可知……”他話語一頓,猛地轉過去,破口罵道:“他孃的盯著我作甚?沒見過光腚男人……”
胡軒的眼光從李大頭的下身移開,與牛勝、司雨換了個眼神,桀桀怪笑道:“嘿嘿!我大頭哥……名至實歸!”
李大頭‘啊’了一聲,轉而恍然,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抬手抹了把鬍子上的雨水甩向胡軒,說道:“你他孃的真是個‘混蛋’!幫我將‘聾子’扶起來……”
隨著一聲吩咐,胡軒三人這才想起帳篷裡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