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底層是票友聚會閒談的茶室,喻蘭卿要來,絕不會在這裡久留,沈黛想了想就往二樓去,只見一二樓間相通的樓梯被炸斷了半邊,只露出半個豁口。沈黛拉起裙裾疾步走上去,只見原本雪洞般的幾面牆都裂開觸目驚心的猙獰斷紋,心裡一動,只連聲道:“蘭卿,蘭卿?應個聲罷,有人嗎?”
她從二樓牆上開出的海棠形巧式雕花窗往外看,外頭一片亂煙飛滾,噼啪轟隆的響聲,分不清是哪邊的槍聲,是炮,或是炸藥,?甚至看不見底下有沒有什麼人。 “蘭卿?白先生?蘭卿?”沈黛叫了幾聲,一面疾步轉身往戲伶們更衣上妝的後臺走。
“轟!砰!轟轟!”腳下又是地動山搖地一陣,窗戶炸得破開,散出的玻璃落了一地。沈黛忙在角落蹲下,巨大的響聲震動著耳膜,讓人後腦生暈生疼,嗡嗡地不住作響。
等這一陣過去,沈黛才迷迷濛濛地起來,往後臺一看,不由大吃一驚。整個後臺被炸得塌了大片,不知是先前炸塌的,還是剛才一陣給炸的,蘭卿要真是在戲樓裡,必要在這裡上妝的
她疾步過去到那廢墟之前,伏下身道:“蘭卿,蘭卿!”過了一會兒,瓦礫巨石堆裡似乎有一計響聲,卻沒有人答應。沈黛側耳細細聽著,然後屋外喧囂,畢竟聽不真切,不由又慌又急,五臟六腑都像燒沸了的酒氣血上湧,心裡更像灌了燒刀子一般,復又喊道:“蘭卿!白先生!白先生!你們在麼?”
她一疊聲又喊了一通,伸手探進廢墟的縫隙裡摸了一摸,只摸到一地灰塵和瓦礫。這一次連一點響動也聽不到了。
沈黛蹲著久了,站起來眼前一黑,忙扶著牆想要坐下。就在那時,“砰!磅!”驚雷似的幾聲,簡直就像從耳畔傳來一般。沈黛站得不穩,登時頭腦“嗡”地響了一聲。
什麼才是一座死城?從喧囂到死寂,從輸到贏,從人生到人死,往往都是一霎時的事情。
白芙儂睇眼看了一看錶,道:“真也奇了,怎麼去了這麼久,兩個都沒回來?”紅袖剛勸了她幾句,就看長順推門一路衝似地跑進來,手撐著膝喘了口氣,道:“不好了,真不好了。白姑娘,正陽樓裡頭現在滿是人,都是從城北跑過來的。我聽他們說,白姑娘,直皖又開仗了,就是之前那會兒!”
白芙儂臉色大變,手裡端著的一笸籮餃子全滾到地上,她也不管不顧,只道:“就在城北,兩邊又打起來了?就是之前?”
長順咕嚕咕嚕仰脖子喝了幾口水,抬袖子一抹嘴,道:“那是之前,現在停了。聽說是直系被斷了糧,圍不住,索性狗急了跳牆,打了一陣,現在已經撤出北平,撤到老遠老遠去了!”
白芙儂搖了搖頭,道:“別人都跑過來了,她呢?她怎麼不回來?”
紅袖忙勸道:“姑娘,姑娘別急。沈姑娘那麼伶俐,哪裡照顧不好自己?我猜準是現下人多,大家都往城南跑。再等一等罷!”
白芙儂也沒什麼心思多說話,勉強包了一頓餃子,三人坐在一處吃了午飯。直等到下午四五點鐘,還不見沈黛回來,白芙儂道:“再等下去,天也要黑了。別是她傷了腿腳,又叫不到車,我找找她去。”
紅袖忙拉了拉她,道:“姑娘可仔細著,現在到處人心惶惶的,萬一有個好歹……”
白芙儂也顧不得換衣服,踏了一雙鴉青色吉祥如意紋蓮花幫子鞋,轉身就要跨出去:“仗也贏了,現在到處太平,我怕什麼?”
長順知道紅袖不放心,趕緊起身,道:“罷了,白姑娘,我對北平也熟悉,您趕緊歇著,別忙。我去看看,我一個大男人,總比您安全些!”說著拔腿就往外走。
他剛推開門,就看見趙麻子像模像樣地穿著一件寶藍色福壽紋閃緞馬褂在衚衕裡走,腰間別著一根棍兒,身後跟著一票人轉。
“趙巡長,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