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個下午,那一個充滿了陽光與溫馨記憶的下午,您站在窗前對我微笑的叮囑:
〃參加課外活動,一樣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功課沒有關係,能應付過去就好。我只要你振作起來,我只要你知道,不管功課好壞,老師一樣喜歡你,老師喜歡你。〃
那個下午,我是怎樣回答您和怎樣離開您的我都已經忘記了,可是,您在窗前對我說的話和那種明亮的陽光一直留在我的心裡,這麼多年過去了,每次想起每次都要落淚,謝謝您啊!老師。謝謝您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給了我一種鼓勵和安慰,給了我一種可以延續到一生一世的支援。
〃記得我們的合唱比賽嗎?阿麗做指揮,把我們罵得好慘的那一次嗎?〃
當然記得了!清宗。阿麗是我們之中最兇又最有正義感的女孩子,她當指揮,誰也不敢不唱。而且,我們那次不是得了個第一嗎?第一名的獎品是什麼呢7
〃是麵包啊!一大箱的麵包啊!〃
真的嗎?那時候的師範生能有一箱麵包做獎品一定很快樂了吧!
剛進北師的時候,女孩子受不了苦,常有跑回家去的,也有不肯去飯廳吃飯的;其實,第一次離家的我們,伙食不好不過是一種藉口,最受不了的是團體生活裡的種種限制,晚上更常常躲在被窩裡流淚,恨不得也能跑回家去,而且一去再也不回來。
〃我最記得剛開學才一個禮拜,大家還不太熟,有一天上午,阿麗拿了一個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包袱,走進教室裡來,向大家一鞠躬,然後說,
'各位同學再見。'
說完了就神神氣氣地走出教室,回家去了。我當時好羨慕這個女生的勇氣,可是,不到一個禮拜,她又乖乖地回來了……〃
阿義在講這一段的時候,大家都湊了過來,坐在桌子另一端,穿著件很細緻的灰色襯衫的阿麗不知道我們正在說她,還安靜地對我們微笑,我們就越加囂張地鬨笑了起來。
此刻,在回程的路上,在越來越濃的霧裡,我把車速減慢,把警示燈開啟、在一閃一閃的燈光裡,一段又一段地回味著剛才相聚時那種近乎瘋狂的快樂。
想到十幾歲時的阿麗提著包袱向大家鄭重道別時的那種模樣,我一個人在夜霧裡也不禁又大聲地笑了出來。
可是,有些什麼開始不對了,心裡忽然開始緊緊地抽痛起來。
阿麗,二十多年來的你,在生活上經歷了那樣多的波折,每一次的波折你都堅強地面對著,堅強地應付過來了,阿麗,我親愛的朋友啊!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是不是已經明白?在真實的人生裡,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可以讓你從容地提著包袱去投奔了的呢?
而我和你又有什麼不一樣呢?長大成人了以後,唯一學會的只是,只是知道無論遭逢到什麼樣的命運,也只有硬著頭皮迎上前去。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也早已經沒有一個可以讓我提著包袱去投奔的地方了。
在這個春天的夜晚,在大霧瀰漫的高速公路上,我一個人開始靜靜地流下淚來。
前面的路,越來越模糊。
姊姊的歌聲
記得那年,我剛進師大藝術系的時候,德姊在音樂系三年級。由於我們兩個人長得太相像,常常讓老師和同學們發生誤會。有時候是她的老師質問她:
〃你今天早上的頭髮不是剪短了嗎?〃
有時候是我的同學問我:
〃你為什麼去選音樂系的課?〃
當然另外還會有為什麼不敬禮?或者為什麼不打招呼等等纏夾不清的問題,差不多要過了一個多學期,大家才對我們兩個人習慣了一點。偶爾還會有人從後面猛拍我一下,等我回過頭時,又紅著臉笑了起來:〃啊!不對,你是那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