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邊放著一隻裝了半桶水的白色乳膠漆桶，手裡握著一隻紅色塑膠水勺，裡面盛著滿滿的一勺水，看著朝她慢慢走來的趙英姿，淡淡問：“你怎麼來了？”說完，她開始給面前東一棵西一棵的植物澆水，做得倒是挺像那麼回事的。

趙英姿趁著她回頭舀水的時間細細看她，白天比燈光下看得清楚得多，仍舊是原先那個溫煦的女孩兒，也許是忙活了半天熱了，也許是太陽曬的，臉上微微有些紅，讓她的氣色也跟著好了起來，只是還瘦的厲害，心裡牽牽絆絆地揪到一起，淺笑，“我來看我女朋友。”

周青璇沒有任何反應，彎著腰，穩穩地端著剩下的半勺水，一點一點地澆到植株根部，待到水全部澆下去了，才直起身，問：“下班了？”

“嗯。”她伸手接了周青璇手裡的勺子放進水桶裡，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裡，細細擦去上面沾著的水跡。這隻手，捏起粉筆就可以教書育人，按上琴鍵就可以彈出美妙的音樂，緊緊握住，就能感受到安心與幸福。“這是幹嘛呢？”

周青璇就那麼站著，手被握住，也沒想要縮回來，解釋說：“種了些東西。”呆在家裡無事可做，她就上街去買了一些瓜秧回來，自己動手，除草、翻地，栽下去，折騰了好一天。

“那些是什麼，黃瓜？還是番茄？”　趙英姿裝得很像，似乎真的認為那些瓜苗在不久之後能長出番茄來一樣。

真是城裡人，什麼跟什麼都分不清！周青璇看著地裡蔫頭耷腦的小瓜秧笑，“香瓜，就是我第一次帶你回來，早上吃的那個。”

——有一回兩人去買水果，看見一筐還帶著新鮮藤蔓的綠皮甜瓜，興沖沖買了幾隻回家，一吃進嘴裡就失望了，那味道，怎麼都比不上那天早上兩人一起吃的那兩隻。趙英姿更好笑，只吃了一口就丟開了，周青璇就笑言說別失望，等季節到了，一定回去種幾棵。

“那等它們結了果，我來採，好不好？”

周青璇臉上帶著笑，一直帶著笑，回看她，輕輕說：“好。”

“說好了？”

“嗯。”

“青璇。”

“嗯？”

“跟我回去吧。”

周青璇還看著她，看她帶著血絲的眼睛，想知道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

傍晚的風大，吹亂了她的頭髮，幾根髮絲擋在她的眼睛前，不時還會戳進眼睛裡。她忍了半日，終究是抬手幫忙撥到一邊，搖搖頭，“昨夜沒睡覺？”

“睡了，好像，沒怎麼睡著。”哪裡是昨夜沒睡著，似乎一直都睡得不好。“你呢？”

“昨夜我睡得很好，每天我都睡得很好。”

趙英姿迅速轉過頭去，飛快抬手抹了一下右邊臉頰。周青璇用手背把她沒抹乾淨的淚痕擦乾淨，“你別這樣。”

“青璇，真的要——”

“——我爸就要下班了。”

趙英姿就是一僵，真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了？“好，我這就回去。明天我有個會，後天，我再來看你。”

周青璇慢慢地說：“不用，等它們開花結果了，熟了，不苦了，我會通知你，到時候，你來採。”趙英姿上前一步，伸出手臂，輕輕把她抱進懷裡。

滿懷都是堅硬的骨骼，她竟然會瘦成這樣，白色襯衫，以前穿著的時候那麼好看，現在卻有點像是買錯了衣服，除了長短，沒有一點合身的地方，真正的弱不勝衣。

她眨了眨眼，慢慢把手臂收攏，用力把懷裡的人抱緊，輕輕說：“青璇，對不起。我說那些，只是不想我媽來干涉我們，我想好好跟你在一起，沒人來破壞。”

周青璇低眉耷眼垂著兩手，隔了一瞬，才輕輕說：“是我不願意。”她不大會拒絕別人，不懂得該怎麼去拒絕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