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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了,就開始觀察周圍那個充滿了人性的世界。“一年到頭住在鄉下,人能看到各種各樣的人性。”馬普爾小姐在《平靜小鎮的罪惡》裡說,人們或許穿得不一樣了,聲音與以前不同了,但是人們還是與他們以前一樣,儘管用詞有些變化,話題卻是永遠不變的。

於是阿加莎的故事裡永遠不會有血腥敢的描寫,謀殺往往在平靜閉塞的小鎮,舒適溫暖的火車,或者鄉紳的藏書室這樣靜謐的地方發生著,隨後也不會有驚心動魄的逃亡,一切的罪惡只是伴隨著細枝末節的謊言,漸漸地浮現出來,人們永遠無法擺脫的就是自己的性格,謊言在人性面前,便顯得千瘡百孔起來。波洛先生在偵破東方快車謀殺案的時候說:“我對所有案子最感興趣的只有一點,就是性格。”

這或許就是為什麼,日後的眾多技巧派作家們都熱愛阿加莎?克里斯蒂,因為她所描摹的並非激發人腎上腺素的謀殺場面,而是每個人的性格,說話語氣,行為舉止,口頭禪,習慣動作,都是獨一無二的。比較喜歡王安憶說過的一段話:阿加莎?克里斯蒂令人目眩的謀殺案,其實都是由一些簡樸的理由生髮的,她就像編制毛線活的女工,憑著簡單的工具,材料,加上基本針法──於是,雜樹生花,萬樹千樹。

《東方快車謀殺案》中的謊言最為經典,因為這是一件發生在火車頭等車廂裡面的集體說謊事件,某天12個人為了殺死一個十惡不赦的謀殺犯而集中在從伊斯坦布林開往倫敦的火車頭等車廂裡。一切皆因很多年前,這個謀殺犯綁架並且殺死了阿姆斯特朗家的小女兒,導致了整整一家人的慘劇,卻逍遙法外,於是若干年後,阿姆斯特朗家的未亡後代,親密朋友,律師,保姆,家庭教師等聚集在一起,決定私刑了斷兇手,結果每人都在黑暗中紮了兇手一刀,然後互相用謊言來掩蓋,製造出所有的不在場證明。所有的證詞以及每個細節都是事先設計好的,整個設計就好像是一個安排得非常巧妙的拼花玩具,每加一片新的,就對破案增添了一份困難,這個案子就好像是一個幻想曲,完全變得沒有合理性。

維多利亞老小姐,或者謊言女王(2)

碰巧在這輛列車上的波洛先生所做的事情,無非就是拆穿那些最細微的謊言,便能慢慢地順藤摸瓜,探尋到所有的真相。比如說他碰巧聽到上校叫德貝漢小姐為瑪麗,他了解上校這種型別的人,典型的英國人,即使遇見了一見鍾情的女人,他還是會慢慢地,有禮節地向她求愛,而不會在短短几天的相處時間內就那麼親暱地呼喚她,因此他們一定是早就熟識彼此的,只是為了某個不可言說的原因而假裝成陌生人而已。最會說謊的是哈伯雷太太,因為她住在死去的人的隔壁,她為了排除自己的嫌疑,發揮了自己演員的天分,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完全逼真,又略帶可笑的,神經質的美國慈母形象,最後當謊言被戳穿時她用完全與之前尖利的聲音不同的語調說:我總是設想,我扮演的是喜劇角色。

而這些謊言不會讓人覺得反感,並非因為這些都是善意的謊言,而是因為這些謀殺者,他們屬於社會的各個階層,在悲慘記憶過去若干年後,他們都已經有了各自的生活,卻還是會為了共同的悲傷走到一起,這些悲傷所激發出來的情感力量如此巨大,如此熱情,把所有的陰影都一掃而空,沒有人能不為之動容。

謊言所攜帶的成分並非只是陰暗元素,馬普爾小姐在《謀殺啟事》裡說:請別因為那可憐的人兒是個騙子就對她太持偏見,我的確相信在她的謊言背後,正如許多騙子一樣,也有一部分真話。在《謀殺啟事》的故事裡撒謊者是平靜小鎮裡的老太太布萊克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