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的那天天氣格外的熱,我拉著蘇晴直衝到公告欄那邊,還沒走近,就聽到周圍同學一聲聲興奮的喊叫和沮喪的咒罵,聲音此起彼伏,在燥熱的空氣裡格外惹人煩悶。
那天的我只顧著從那攢動的人群中擠過去尋找蘇晴和我的名字,所以沒有看到周圍同學意味不明的目光。如果看到了那些目光中難以掩飾的悲天憫人與幸災樂禍,也許,我就不會在找到蘇晴的名字時,那麼的驚訝茫然,那麼的慌亂而不知所措。
雖然,蘇晴跟我說過,高考的時候她狀態不好,成績可能不大理想。但我沒想到,她所謂的不大理想,竟然不理想成了這個模樣。
那個時候她看著一臉震驚的我,拉拉我的手,努力地對我笑笑,我聽見她說,“一一,這下,我們又可以在同一所學校了。”
她的嘴角帶笑,聲音卻一點笑意都沒有。酷熱的午後,陽光囂張地恨不得在大地身上灼出幾個洞來,悶熱的空氣靜止不動,一點風也沒有。然而,我卻沒來由的,突然打了個哆嗦。
蘇晴的手向來涼涼的,以前,我曾把她的手捧在手裡,雙眼放光地向她感嘆,“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玉手柔荑、冰肌玉骨啊!”蘇晴玉手輕輕一提,就戳上了我的腦門,她面上帶笑,有些傲嬌,她說,她那是體寒。
那時候,她的手涼如月光,可是這一刻,她的手,卻是寒若冰霜。
她拉著我走出人群,頭也不回地往校門口走去,出門的時候,我一回頭,恰看到霍明遠直直地站在公告欄旁,不知在看著什麼,一動不動,就像一株孤松,屹立於高山懸崖邊上。
蘇晴拉著我一直往前走,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後來乾脆跑了起來。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她有這麼強的爆發力,饒是我的體力和體育都向來比她好,卻怎麼都跟不上她的腳步。我跟在她後面氣喘吁吁,毒辣的太陽差點把我們烤成烤乳豬,看著她那孤絕的背影,我突然有一種錯覺,就好像我們是在逃命,一旦停下腳步,就可能萬劫不復。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強迫蘇晴停了下來。我努力平緩了一下自己的氣息,環顧一下四周,找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引著蘇晴過去。
她顯然也氣息不穩,像缺水的魚一樣大口大口的呼吸,只是末了,總不忘送一張笑臉給我。
蘇晴是個美人,從我見到她的那一天我就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更是比以前出落得好看,雖不至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卻真是舉手投足間都讓周圍人事顏色盡失。
這樣的美人,無論作出什麼表情也都是美的,只是,強顏歡笑的時候,那種支離破碎的美,卻總免不得讓人心口一滯,膽戰心驚。
“蘇晴,你哭出來吧,我知道你難受,你不要總這樣笑著。”我終於無法忍受她這個樣子,搖一搖她的肩膀,對她喊。
她卻依舊笑得如一朵空谷幽蘭,目光透過我看著遠方,蒼茫而又遼遠,。
“蘇晴,”我再看不下去她這個樣子,索性抱著她勸她,“你為什麼要這麼隱忍呢?每天都這麼故作堅強,不累嗎?”
她突然笑出聲來,“一一,我上次哭的時候,你跟我說別哭。現在我不哭了,你又勸我哭出來。做人,怎麼就這麼難呢?”
“晴晴……”我一時手足無措,“我……”
“一一,你忘了,我發過誓的,我再不哭的。”蘇晴推開我的肩膀,定定地看著我,“哭有什麼用呢?”
我知道,蘇晴的媽媽性子柔弱,在家裡受了繼父的欺負,除了抹眼淚什麼也做不了。蘇晴心疼她的媽媽,卻也恨極了她媽媽這個模樣。
在我受點小委屈就擠豆豆的年紀,蘇晴就咬牙切齒地跟我發誓,“一一,如果以後遇到什麼挫折、受了什麼委屈,我一定不會哭的!”
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