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痙攣地攥緊溜滑的繩索,可是馬兒在瘋狂地掙扎,弄得繩索在他手裡不住地抖動,他拚命拉了又拉,連自己的,腳也被沼澤裡的柳條絆住。最後馬終於被拉上來了,可是馬的前腿被繩結繞住,他解了半天也解不開,在極度興奮中他竟用牙去咬它咬這個苦透了的、浸透了沼澤的臭味和令人作嘔的粘液的繩結。
當天下午,琺子和同學們先看了一場電影。那時候演外國片時有人在臺上翻譯,說的昆明話。無論哪裡的故事都像發生在雲南。晚上又在冠生園聚會,慶祝大難不死。冠生園是當時昆明最洋氣的地方,大玻璃窗,白紗簾,捧一杯熱咖啡或熱可可,幾乎可以忘記戰爭。晚上每桌一個紅玻璃杯,裡面點燃各色小蠟燭,襯著黯淡的燈光,顯得很溫柔。來一次比吃米線坐茶館要貴一些,卻也不是很驚人。琺子和她的朋友喜歡這裡,隔些時候總來坐坐,還常給素初、荷珠帶幾塊洋點心。因為住在嚴家,常和穎書一同出入,穎書也不時參加聚會。這晚除了大難不死的幾個人,還有穎書。七八個人圍坐著,桌上擺著花生米、南瓜子等零食,突出的是一盤堆滿花色奶油的點心,每人有一杯喝的東西。一個同學舉杯說:“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咱們都是必有後福的大命人,學校裡要是多有我們這樣的人就好了。”又一個同學說:“今天是大命人,明天還不知怎麼樣呢。”琺子說:“明天?明天我英詩考95分!嚴穎書西洋史考90分。”指著一個同學說:“你統計學考80分!”
參加聚會的共八個人,四男四女。人數、性別似乎都是精心考慮安排的。林小楓一到那裡就感覺到了不對。首先就是那個高飛,對她客客氣氣,公事公辦,彷彿當年根本就沒有過窮追不捨,又是詩歌又是情書那一回事。同學們開玩笑提起,他甚至做出茫然狀、完全不記得狀,根本否認。這可以理解,也許他現在的妻子更使他滿意,滿意到他覺著以前自己的審美觀荒唐不堪、不值一提。而問題不在這裡,問題在於,他對於那個當年他眼皮子都不帶眨的胖女生的態度,殷勤周到鞍前馬後精心呵護,溫柔得都有些曖昧有些不顧一切。胖女生比之當年還不如當然大家都沒法跟當年比說她比當年還不如是橫向比,跟都已步入中年的女同學比:越發的胖了,胖得隔著衣服都能看得到肚臍兒。相信高飛以及任何一個趣味正常的男人,都不會以貌取她。那麼,他想從她身上取的是什麼?
只要開家族會,老族長就要擺古。他從來就講不俗,別人從來也聽不煩。就像江河回首望著源頭,總有一種悠遠親切的情感在心裡燃燒著。
第283章 紫袍怪人
一防盜中……
在這座五千五百五十五呎的高原,整個秋天顯得格外高爽,每天都是引人神往的豔陽天。這是一個戶外季節,幸而我有機會隨同學駕車出遊,或和教授上山實習,才沒有虛度這樣的好天氣。我們去羅斯福國家森林看嶙峋的怪石,討論它們誕生的年代到熊湖去探望冰河期留下的潭水,踏著想象中黑熊的足印去落磯山國立公園欣賞綴滿黃花的草原,和步隨曲曲折折暗藏海獺坎的溪流。或來兩洋的大分水嶺,眺望茫茫一片的鄉愁和樹海。落磯山的群巒,有的如筍出,有的若倒懸,有的是胭脂紅,有的像切割多稜的綠玉,有的山麓有一片片顫顫的白楊林,有的戴著銀色的軟帽。迤迤邐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