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戰爭。
“我給你們選擇——要投靠博容的,現在卸甲即走,十步之內,我不殺你;願意跟著我的,繼續!”
將士們面面相覷。
天邊爛爛日光無法穿越宮牆與長廊,照入陰影處。
眾人無話。
沈青梧握著刀的手發抖,血順著手背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她低下眼。
她想博容,你連自己在益州軍的聲望,都要親手毀了嗎?你真的希望,所有人恨你怪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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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之時,戰鬥白熱化。
張行簡將一子落盤。
他輕聲:“我該出去了。”
與他對棋的老者正對這棋局糾結,茫然抬頭,看著家中三郎。
張行簡道:“秦月夜的殺手
們無法持續作戰,街巷間我方人心不齊,各自為戰,他們需要一人,站出來,為他們吸引軍火,好方便幾位將軍集兵,方便禁衛軍集合。
“東京十萬禁衛軍啊,平時懶散慣了,連刀放在兵庫中都生了鏽……我不能指望這樣的兵戰勝日日訓練的沈家軍,只好自己幫他們吸引些火力,好助他們靠人數來贏了。”
只有如此,臣子與將士,才能同心。
張行簡垂眸,心想這也是讓禁衛軍收起懶散的一個機會——禁衛軍平時塞滿了貴族世家那些不學無術的浪子廢物,他每一次想動刀,都有無數人攔著他。
這一次,到了重整禁衛軍的時候。
張行簡向外走。
長者連忙喊:“三郎,太危險了!坐在家中,他們不會攻我們家的!”
張行簡含笑:“不,他們一定會攻我們家的。”
話正說著,轟隆聲響起,遠遠的死士聲音傳來:“郎君,他們炸我們的牆!”
張行簡便對臉色煞白的老者笑:“博容豈會讓我們坐收好處?五伯,別躲了,出門迎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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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戰事已讓人麻木,雙方死傷無數,活著的人,都不太多了。
李令歌帶著兵,轟開了一處地下宮。敵軍在一個時辰的抵抗後撤退,李令歌終於在這處地下宮中,找到了那些被關押著的女眷。
女眷們看到茫茫灰塵之後,帝姬出現,短暫迷離後,皆痛哭失聲。
女眷們:“我們得救了,是麼?殿下是來救我們的嗎?”
李令歌臉上、身上、手上,盡是血。
她握著劍的手,微微發抖。沒有武功的她,靠著騎射功力,走到如今,已然精疲力盡。
但是看著這些女眷們的面容,李令歌靠著宮門,緩緩露出疲憊的笑。
她彷彿看到,自己離成功一步之遙。
自己救了那些大臣的妻女……他們總應該睜開眼睛,多看一看她吧?他們總應該在妻女的影響下,拋卻成見,認真考慮一下她為政的可能性吧?
跟隨李令歌的軍士發現帝姬蒼白的臉、顫抖的手。
軍士關心:“殿下?”
李令歌疲聲:“叫沈將軍來……沈將軍那裡有名額,清點人數,看對不對得上。”
惶亂的女眷中,有一女子沉靜冷漠地坐著。不與旁人一同哭,也不與旁人一同喜。
疲憊的李令歌沒有看到這位女子。
但這女子抬起眼,隔著地宮幽閃的燭火,看到了李令歌。
這位女子,是張文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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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趕來時,一身冷煞之氣,嚇得那些女眷們全都噤聲。
帝姬身上只有少數血,帝姬仍能看出女子的柔弱美。但是沈青梧像是從血裡泡出來的,血液凝固,面容森然,恍如鬼怪。
沈青梧讓身邊人配合帝姬去清點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