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墨師父都交上墨丸,封溥羽猛地起身,一手便將其他的墨丸推至一邊,兩手分別拿起墨玉華那枚和古緋制的。
兩枚墨丸,墨玉華制的是個圓形,一面鏤雕九天朱雀翱翔飛舞,神態栩栩如真,一面中間填小篆“緋月玉華”四字,整個墨丸樣式精緻,圖形高遠,風格雅緻,很明顯,墨玉華制的是枚珍藏墨。
而古緋那枚,因著用的是黃品元準備的墨模,只是簡單的銀錠式,一面有細小的梵文佛理,一面豎行刻“黃家坊制”。
這才開始,便在樣式上已經輸了墨玉華一頭去。
古緋暗自嘆息,不過好在她對自己制的墨丸還是頗有信心,在墨質上不會弱與墨玉華的,故而是半點不擔心。
果然,當即封溥羽便親自挽袖研墨,濃墨黑汁在荷塘月色的硯臺中氤氳蔓延開來,流淌之後餘下的是淡淡墨香。
封溥羽都等不及挨個書寫,他兩手執毫筆,一左一右,竟是左右開弓,同時下筆書寫。
這等左手畫圓右手畫方的技藝一出,立馬引得場中場外一片喝彩之聲。
封溥羽也沒寫別的,就墨丸上的提字照著謄寫,右手是“緋月玉華”,左手是“黃家坊制”,兩筆同時落,同時歇。
有小廝上前,分別將兩書寫的白紙展開,白紙黑字,赫然分明,古緋只瞧了一眼,便再從“緋月玉華”四字上面移不開視線。
腦海之中有轟響,久遠的記憶中,誰說過——
“緋月月緋皆為緋……”
“玉華華玉是因月……”
“緋月玉華,阿緋,你記住這四字代表的是你墨緋和我墨玉華,表示我們都是制墨天才,日後定會一同興盛小墨家……”
49、可敢揭了黑紗
頭頂驕陽似火,即便有竹棚覆蓋,巨大的陰影之下,古緋仍舊覺得視野發暈,她唇張合,就感覺到喉嚨乾澀發疼,胸腔之中荒蕪一片,狂風過境,黃沙遍地,再不復從前的模樣。
她嘴角向下彎起,濃濃的自嘲從眼梢似藤蔓蔓延攀爬,目光透過黑紗,古緋望著墨玉華,眸光沉靜,如水溫涼。
十年,多少個日夜,已經足夠改變滄海桑田,何況是人心。
“墨色黑沉發亮,釉色明顯,字型無發跡,且帶隱隱麝香禪味,小墨家所制墨丸,堪稱上品之上。”封溥羽捻鬚娓娓品鑑道。
末了,小廝又將那幅“緋月玉華”的字樣依次送到其他四位判司面前,以供鑑賞。
墨商會的羅宋從前便是小墨家的人,這會自然對墨玉華所制墨丸大家讚賞,衛胖子小眼一眯,白白胖胖的肥臉上帶起似笑非笑的神情。
而那最年輕的明月公子,從玉冠上垂下的流蘇晃動,他捏起墨丸,只道了句,“是為好墨。”
不苟言笑的董式從來話不多,他的想法和封溥羽差不多,遂只點頭淺笑附和。
輪到古緋那枚墨丸,封溥羽撩了下袖子,湊近了仔仔細細地看,還伸手指腹摩挲了下,沉吟半晌才開口道,“此墨,質地細膩如滑,色澤輕亮,迎光帶紫,墨香清淡沁心,墨同樣是佳品,只是可惜模樣上遜了半籌。”
黃品元眼都不眨地盯著臺上,聽封溥羽這樣說,他心都提了起來,眉目之間有懊惱,心頭瞬間就後悔了,聽聞古緋刻模也是一把好手,怪只怪自己不放心,怕露了破綻。
相比之下,古緋就極其淡定,她屈指,輕敲了敲椅子扶手,微微閉上了眼,似乎半點不擔心鬥墨結果。
臺上,鴉青長袍的明月公子晃悠到封溥羽面前,彎腰湊近了看,後又同樣看了看墨丸,眉眼斯文地笑道,“晚輩卻是和封大家所想不同。”
封溥羽長長的壽眉一挑,“哦?”
“墨者,最初之始,便是用於書寫潑灑,後製墨技藝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