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你想我怎麼樣?”
沈楊暉不吭聲了,手機裡傳來嗚嗚咽咽的抽泣聲。然後,他開始語無倫次地講述事情的經過,我漸漸整理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起因是那面被繼母搶走的銅鏡。有人找到繼母,想購買那面銅鏡,剛開始,繼母考慮到沈楊暉姓沈,那也算是沈家傳了幾代的紀念物,沒有答應出售。可對方提高了出價,許諾一百萬,繼母就動心了,決定把鏡子賣掉。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一貫懦弱的爸爸這一次卻很堅決,不管繼母是裝可憐哀求,還是撒潑發瘋地哭罵,他都不同意繼母賣掉鏡子。繼母在家裡隨心所欲慣了,自然不可能就此罷休,兩個人為了銅鏡吵個不停。
今天早上,爸爸開車送沈楊暉去學校,順帶打算把繼母放到地鐵站口,方便她去上班。一路之上,一家三口也算其樂融融,可繼母又接到了買鏡子的人的電話。爸爸才發現,因為對方承諾出到一百二十萬,繼母已經答應了賣鏡子,並且偷偷地把鏡子帶了出來,打算待會兒就把鏡子交給對方。
兩人又開始為賣不賣鏡子大吵,無論繼母說什麼,爸爸都不同意。吵到後來,繼母情緒失控下,不顧爸爸正在開車,竟然動手打爸爸,導致了車禍。
爸爸坐在駕駛位,繼母坐在副駕駛位,沈楊暉坐在繼母的後面,在發生車禍的一瞬,爸爸為了保護妻兒,把方向盤拼命向右打,讓自己坐的一面迎向撞來的車。
最後,沈楊暉只是輕微的擦傷。繼母骨折,傷勢雖重,可沒有生命危險。爸爸卻脾臟大出血,現在正在手術搶救中,生死難料。
沈楊暉六神無主、慌亂害怕下,就遷怒於我。如果不是因為我,爸爸就不會那麼堅持不賣鏡子;如果爸爸同意了賣鏡子,繼母和爸爸根本不會吵架,就不會發生車禍,繼母不會重傷,爸爸也不會生死未卜。
沈楊暉打電話來,不是為了向我尋求安慰幫助,而是純粹地發洩,他說著說著,又開始罵我。
我一邊聽著他的咒罵哭泣,一邊恍惚地想起爸爸離開海島時對我的承諾,“小螺,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是隻有你姓沈,你放心,那面鏡子我一定讓楊暉好好保管,絕不會賣掉!”
從小到大,爸爸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沒有原則的善良軟弱,像黏糊糊的麵糰,沒有一點稜角,誰都能揉搓一番,所以他總是慣性地出爾反爾,也沒有什麼男子漢的擔當。媽媽卻不但能幹,而且漂亮,她和同事發生婚外戀,鬧到離婚,雖然外人都喜歡指責她,我對她有失望、有心冷,卻從來沒有恨過她離婚,因為爸爸這樣的男人真的很讓女人絕望。
只是這一次,我完全沒有想到爸爸能這麼堅持地遵守諾言,也完全沒有想到危急時刻,他竟然能果斷堅毅地把生的機會讓給妻兒。當然,我更沒有想到爸爸好不容易堅守一次諾言,會換來這樣的結果。
我心情沉重地問:“手術還要多長時間?”
“這是很大的手術,醫生說時間不一定,至少還要兩三個小時。”
“現在誰在照顧你?”
“我不需要人照顧!”
叛逆期的少年,我換了一種說法,“現在哪個親戚在醫院?”
“我姨媽,她一直罵罵咧咧,說全是我爸的錯,還追問我到底從爺爺那裡繼承了多少錢,我都懶得理她!”
楊家真是家風彪悍,不過,幸好沈楊暉也繼承了這點,不至於吃虧。我問:“你們錢夠嗎?”他們雖然繼承了爺爺的存款,可還房貸、買車,估計已經花得七七八八。
沈楊暉譏諷:“不夠又怎麼樣?難道你還打算給我和我媽錢?”
我沒理會他的刻薄,平靜地說:“我現在手頭有一筆錢,可以打給你們。你需要多少?”
沈楊暉一下子沉默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