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舟子道:“它的頸上是套著銅環的,大魚吞不下去,只能吃小魚。你瞧,它的主人現在不是換了一條小魚讓它吞食嗎?”
那隻鸕鷀,給主人獻上大魚,換來一條吞得下的小魚,又心滿意足的潛到水裡去了。
雲瑚說道:“你們漁民真是聰明,會訓練鸕鷀捕魚,這種鳥也真有用。”
陳石星淡淡說道:“我可不喜歡鸕鷀!”
雲瑚翟然一省,說道:“不錯,它像是豪家所蓄的鷹大。專欺負弱小的人,好換取主人的冷飯殘羹。”
舟子搖了搖頭,說道。”你這比喻可有點不倫不類,漁民怎能和豪家作比?”
雲瑚笑道:“我只是就鸕鷀本身來說,對不起,我忘了鸕鷀是你們漁家的寵物了。”
陳石星忽地冒出一句話來:“但願咱們不至於變成鸕鷀口中的魚!”
舟子似懂非懂,點了點頭,說道:“這兩年漁稅又加重了許多,我們做漁民的也真是有點害怕會像小魚一樣給別人吞下去呢。”
第二天小舟出了臨桂縣屬,開始進入陽朔縣境。朝陽透過紅霞,兩岸群峰都給映照得紅豔豔的。彩雲倒灑江面,水天一抹,天水相連,簡直分不出是水是天。
過了兩個淺灘,奇峰突起,舟子抬著一座形如紫金冠的山峰,說道:“這就是陽朔的第一座名山冠巖了。”
冠巖是一座臨江的巖洞,陳石星雖沒遊過,卻也久聞其名。對雲瑚說道:“我讀過一段前人評述桂林諸洞的文字,背給你聽:大抵桂林巖洞,爽朗莫如龍隱,幽逮莫如樓霞(即七星巖),而寒冽清幽,兼山水之奇者,則莫如冠巖之勝!嗯,小柱子,聽說這冠巖是可以乘小舟進去的,是麼?”
舟子說道:“水漲的時候,洞口淹沒,無法深入。現在水淺,或許可以進去,咱們試試。”
小舟緩緩劃入洞門,內部開朗,鍾乳紛呈,如劍如戟,蔚成奇觀。洞內一脈清泉從暗處流出,入口清冽,沁人脾腑。陳石星道:“從前有個詩人名叫蔡文曾的,寫過一首詠冠巖的待,詩道:‘洞府霏霏映水門,幽光怪石白雲堆,從中一脈清流出,不識源頭何處來?’這詩句倒是顯然描述冠巖的實景,不似老杜吟詠桂林的詩是向壁虛構。”
內洞狹窄,無法深入,但微弱的天光,自頂照射,也可看見周圍高峭的石壁,蒼苔石乳五光十色,奇麗無俊。雲瑚讚歎道:“冠巖能與七星巖相提並論,果然名下無虛!”
出了冠巖,前面就是陽朔一個著名的風景繡山了。
繡山,山如其名,遠遠看去,有如一幅高懸七彩錦繡,紅、黃、褚、綠、青、藍、紫……山上各種顏色的岩石,在峭壁上織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圖案!
雲瑚衷心感嘆:“啊,真美!陳大哥,好在我聽你的話走水路,否則可是錯過眼福了!”
舟子忽道:“小石子,請你彈一彈琴給我聽好麼?你知道小時候我是很喜歡聽你爺爺彈琴的,我還記得他老人家最喜歡坐在七星巖上那個石臺,面對灕江彈琴。他說要在好山好水的地方,才能彈出好聽的琴音。”
這段江面乃是灕江中游,漁鷹筏子早已沒有了,遠處只有幾隻漁船,料想去給楊虎符拜壽的客人,決計不會坐這種漁船,不怕給江湖人物聽見。
陳石星在這如畫的山光水色之中,也是不禁逸興紛飛,好友之請,難以推辭,於是為他彈了一曲“水鄉吟”。琴聲宛若與水聲拍和,聽得雲瑚與那舟子都是心神如醉。一曲告終,那舟子說道:“小石子,真有你的,你彈得這麼好聽,就像當年你的爺爺一般。”雲瑚則在笑道:“陳大哥,你今天彈的,可當真是不折不扣的高山流水之音了!”
餘音嫋嫋,散在山巔水涯,忽地遠處隱隱傳來一聲長嘯,好像是為這美妙的琴音喝采,陳石星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