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壓得很低,彷彿就懸在園子上空。
等到飯菜都涼了,出去打聽訊息的南燭才匆匆回來:“魏姑娘,我家少主在書院裡和別的書生打起來了,現在兩個人都被先生留在書院,讓家裡的長輩去接人。”
“他和別人打起來了?”
魏紫吃驚。
好傢伙,她家二弟從來不去書院,每次考試的時候才去一次,沒想到就和人打起來了!
南燭蹙眉:“蕭貴不在府裡,要不我去染坊叫他?”
魏紫握了握細嫩的拳頭。
指望蕭貴去接人,只怕都不弄清楚事情原委,就先對蕭鳳仙一陣拳打腳踢。
那個老東西,根本不愛他這個小兒子的。
半晌,她下定決心:“我去。”
南燭愣了愣,眼底湧現出奇異的情緒,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少女。
他很快略一頷首:“有勞魏姑娘,我這就準備馬車。”
馬車出府之後,剛走過一半路,天空滾過一陣悶雷,夏季的暴雨傾盆而至。
魏紫的馬車陷進了泥水坑。
此時,書院。
成績出來以後,學生大都回了家,只有蕭鳳仙和楊秋因為打架的緣故,被留了下來。
蕭鳳仙站在窗邊,淡漠地看著窗外的大雨。
他身上整整齊齊,看不出打架鬥毆的痕跡,那群文弱不堪的書生自然是打不過他的,所謂鬥毆,其實只是他一個人單方面的毆打。
相反,那個叫楊秋的學生鼻青臉腫衣衫破爛,此刻正伏在他孃親的懷裡嚎啕大哭,訴說著百般委屈。
哭聲厭煩,惹得蕭鳳仙翻了個白眼。
這次考試,他想著拿個第一,好叫那小寡婦高興高興,誰知道成績出來以後,楊秋帶頭汙衊他作弊。
不僅如此,楊秋還拿他孃的出身侮辱他。
——蕭鳳仙,聽說你娘是青樓裡的妓女?哈哈哈,你娘應該長得很漂亮吧?
——青樓裡面的女人都很髒,很容易就會染上髒病,想來你娘就是得了髒病死的。
——說起來,如果你娘還活著,我肯定會帶大夥兒一起去照顧她的生意,誰叫咱們是同窗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言語像是蒼蠅發出的嗡嗡叫聲。
蕭鳳仙當即就一拳打在了楊秋的臉上。
大雨傾盆,天色又陰暗幾分。
摟著楊秋的中年婦人紅著眼眶,一邊給楊秋擦拭傷口,罵罵咧咧道:“周夫子,這小畜生的長輩何時才來?!他把我家秋兒打成這幅模樣,總得給我們家一個交代!我倒要當面問問她,是怎麼教孩子的!”
楊家也算山陰縣的富貴人家,周夫子只得賠著笑臉:“想來快了,楊夫人還請再等等,我這就叫人給你們上茶點。”
蕭鳳仙抱臂倚牆而立。
小時候,他每次在書院打架,被夫子叫過來的蕭貴不論青紅皂白,都會讓他低頭道歉。
彷彿,他是不需要自尊的。
後來蕭貴不耐煩,再也不肯來書院接他,只告訴夫子,如果他犯了錯,可以隨意打罵責罰,就算直接打死了,他們家也不會怪罪書院。
蕭鳳仙冷冷譏笑。
他仍舊凝視雨幕,撲面而來的水霧透著絲絲涼意。
他知道,他家應當不會有人來接他了。
就在他這樣以為時,一道纖弱的身影出現在茫茫大雨裡。
蕭鳳仙愣了愣,在看清楚來人時,頃刻間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