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林仍舊不語,似乎是在衡量利弊。
魏紫垂下眼睫,拂了拂裙裾,語氣變得輕慢:“鯪魚江一案固然要緊,可於皇太子而言,罪不至死,頂多不過是褫奪太子之位幽禁冷宮。世事變幻莫測,史上也曾有太子因巫蠱案被廢,結果後來繼承皇位的人卻是他這一脈的子嗣。李大人焉知咱們的太子殿下就不能東山再起?”
她又輕飄飄地看了眼李景林:“李大人不會當真以為,太子背後無人支援吧?至少我父親——建威大將軍暨世襲一品鎮國公,是站在太子身後的。再者,那位權勢赫赫的花廠督其實也……”
她點到即止。
半真半假虛實摻半的話語,令李景林眉頭緊皺。
魏翎想保下太子,李景林是知道的。
可是花廠督怎麼也……
魏紫催促:“李大人,時間不多了。”
李景林痛苦地閉了閉眼,隨即像是下定決心般,從懷裡顫顫掏出一塊帕子。
帕子上,密密麻麻全是血書。
他把帕子遞給魏紫,尾指忍不住輕顫。
魏紫注意到他的十枚指甲蓋都被拔掉了。
她心絃微顫,目光落在帕子上,挑眉道:“你竟一早就寫好了?”
她從來沒指望李景林還存著多少良心,他不是主動為皇太子伸冤的那種人,可他為何會提前備下血書?
李景林吐出一口血沫,冷笑一聲:“若宮中那位負我,在我身死以後對我的孩子和親族下手,還請魏大姑娘想法子曝光血書,曝光鯪魚江案的真相!在那位面前,我雖是螻蟻,卻也是隻牙尖爪利的螻蟻!”
魏紫仔細看了看帕子上的血書內容。
內容完整詳實,末尾還有李景林的指紋掌印。
她收好帕子,心底深處泛起一絲漣漪。
事情進展得比她想象的順利太多,像是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拿到證據的歡喜很快沖淡了那絲疑慮,她爽快答應了李景林的要求。
她走後,李景林渾身癱軟在地。
他嚥了咽口水,望向屋室內壁。
內壁的暗門被緩緩推開。
暗門對面,新上任的工部侍郎端坐在桌案旁,玄衣墨髮,正悠閒吃魚。
李景林一看見他,渾濁的眼眸裡頓時充滿畏懼。
他聲音發顫:“答應你的事,我已經辦到了,你不能再拿我兒子的性命威脅我!”
惡鬼……
這個蕭鳳仙簡直就是討債的惡鬼!
他入獄的時候,慕容燾念在以往的情分上,並沒有對他動刑,可是昨夜,蕭鳳仙不知怎麼就出現在了天牢裡,逼他寫下鯪魚江案的真相。
他不肯,他就命人對他動刑。
他想著他的兒子和親族,生生熬過了一些刑罰,可是蕭鳳仙的變態程度簡直超乎想象,他命人拿來粗鹽揉搓他的傷口,痛得他渾身冷汗屢屢暈厥!
他還命人一根根拔掉他的指甲,甚至拿來一條條黏膩噁心的細蛇毒蟲放進他的衣袍,任由它們爬過他的肌膚,直往身體裡面鑽!
他幾乎熬不住的時候,蕭鳳仙又命人帶來了他的兒子。
月光從囚窗照進來,那容貌冶豔的青年一身玄衣,渾然與牢房的骯髒汙穢融為一體,像是天生就與黑暗同生,他單手握著短匕,含笑挑開了他兒子的褲腰帶。
他說,他若不肯聽話,就當場閹了他的兒子,叫他們家斷絕香火。
他驚呆了。
他步入官場這麼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酷吏,可哪怕是老奸巨猾心狠手辣的慕容燾,都沒有蕭鳳仙這般手段殘忍!
虧這個青年長了那麼好看的一副皮囊,文章也寫得十分出彩,沒想到年紀輕輕一顆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