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成了這樣!
他怕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面對比慕容燾更加殘酷的人,他被迫屈從了。
昨夜,是他活了這麼多年以來,經歷過的最恐怖最煎熬的一夜。
李景林心力交瘁。
蕭鳳仙優雅地吃完盤子裡的魚,順手把魚刺拼成了一幅完整的魚骨架。
他淨過手,笑道:“我是生意人,生意人最講誠信。更何況你我曾一同共事,即便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也會關照李公子的。”
李景林咬緊牙關。
情分?
與其相信蕭鳳仙這個惡鬼會講情分,他還不如相信太陽會打西邊兒出來!
蕭鳳仙穿過廊廡,剛行至拐角,就撞見了花宴濃。
花宴濃抱著貓兒轉身盯他:“為何要幫魏紫?廢黜太子,亦是你我的算計,你幫她,是想嚐嚐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滋味兒嗎?”
暗紅色的寬袖無風自舞。
自他周身蔓延開無邊蕭瑟,明明只是個閹人,然而威壓感卻比即將到來的凜冬更甚。
不等蕭鳳仙說話,他步步緊逼,嗓音沉啞:“當年山陰縣,本座遇見伱的時候你瘦弱無助與狗搶食,蕭家人打你欺你,從不把你當人。本座救你,是為了養一條聽話的狗,而不是背叛主人的孽畜。你幼時,與我的協議可還記得?本座撫育你成人,作為交換,你進入朝堂為本座效力。蕭鳳仙,你忘了嗎?”
話音落地,大風驟起。
廊廡外的落葉席捲漫天。
花宴濃懷裡的玳瑁貓兒睜圓了金色眼睛,渾身緊繃,從喉嚨裡對蕭鳳仙發出低吼。
蕭鳳仙站在原地。
青年寬肩窄腰,脊背挺直如松竹,微卷蓬鬆的長髮在大風裡招搖成漂亮的弧度,宛如狼毫筆在宣紙上肆意勾勒出的瓢潑墨線,他張揚又囂張。
他直視花宴濃,狐狸眼微微彎起,似有挑釁之意。
他漫不經心:“您老了。”
花宴濃瞳眸收緊。
懷裡的玳瑁貓兒弓起身子,發出一聲嗷嗚。
下一瞬,秋風更勁,種在院落一側的宮粉山茶花如斷頭般大朵大朵從枝頭跌落,嬌豔嫵媚的花朵跌進枯枝敗葉和淤泥裡,很快染上髒汙之色。
蕭鳳仙瞥了眼那些山茶花。
花朵柔弱,禁不得風霜相欺。
花宴濃微笑:“本座老了?”
蕭鳳仙頓了頓,玩味:“是老了,所以晚輩還得更加孝敬您才是。魏紫是我從小就藏在心尖尖上的姑娘,您老也知道,將來是要跟我一道孝敬您老的。她為皇太子哭成那樣,我心疼的刀割似的,我能怎麼著?只能暗地裡幫她一把。您老有什麼不滿,只管衝我來,什麼刑罰我都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