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兩個月前,我被於富貴扔進絲瓜洞後沒有死,然後就躲在這裡,林茵給我送水,送食物,整整陪了我兩個月。”
“你……你……”盧嬸的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艱難地說,“原來……原來阿茵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
“什麼!”我的腦袋轟地一震,幾乎昏厥,“林茵……她……她有了孩子?”
盧嬸突然哭了起來:“原來是你這個王八蛋!你害了阿茵,你害了我們全家!”她像瘋狂了一般,舉起手裡的菜刀狠狠地向我劈來,“我要殺了你!你讓阿茵死,我也讓你活不了!”
我沒有躲閃,茫然地看著那刀劈進我的肩頭,然後又拔了出來,砍上了我的前胸。沒有痛苦,無知無覺,僅僅覺察到曾經被林茵的淚水打溼的胸前又重新溼潤了起來。
“你……你怎麼不逃?”盧嬸聲音顫抖著垂下了刀,似乎比我還要茫然。
我搖搖頭:“要逃,我早就逃了,我留在這裡就是要陪伴林茵的。你想必也知道,抗生素汙染了丹河水,造成神農鎮人大面積的病變,於富貴會不擇手段掩蓋這個秘密。林茵的父親是始作俑者,你以為於富貴會讓他壽終正寢嗎?我在找一個機會,帶林茵永遠離開這裡。”
盧嬸的刀掉在了地下,她似乎支撐不了自己的體重,貼著洞壁軟軟地滑倒在地上。“你們為什麼都是這樣傻!”她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壓抑地痛哭,“那孩子,老早我就瞧她不對,經常無怨無故地嘔吐。我問她,她也不說。可我是過來人,能不明白嗎?那些日子,我日日夜夜地恐懼不安,一個大閨女,無怨無故地懷孕,一旦讓人知道,她說得清嗎!尤其在這種環境裡,實在太可怕了。所幸我們成分不好,平時沒人來串門,林茵又不外出……可是……可是這遲早會瞞不過的!
“盧嬸,我帶她走好嗎?”我慢慢地說,“帶她逃進山裡,永遠離開這裡,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逃?”盧嬸悲哀地搖頭,“你帶著一個孕婦在深山裡逃亡?眼看就要快入冬了,你能逃到哪裡?”
我頹然不語。
盧嬸嘆了口氣:“阿茵的事至今我還瞞著她爸爸,我騙他說阿茵腸胃不好。可是遲早瞞不過去的,不但瞞不過她爸,也瞞不了鎮裡的,一到那時,就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她的男人又是你,於富貴一旦知道,阿茵必定死路一條。”
我也開始六神無主了,可怕的後果我實在不曾料到:“那……那該怎麼辦才好?”
盧嬸嘆了口氣:“我曾經想讓她把孩子打掉,可哪裡去找打胎的藥?就是有我也不敢去買啊!再過一段時間,就是有藥也打不了了。”
“盧嬸,我去找藥好嗎?”我說,“鎮衛生院裡那些人的家我都認識,無論偷也好,搶也好,我一定把藥搞回來。”
盧嬸遲疑了片刻:“這……太危險了,這些天鎮裡又有幾個人感染了病毒,於富貴藉口隔離,把他們帶進山裡殺了。其他人怕傳染,人心惶惶,於富貴為了防止人外逃,每天晚上都派人巡邏,各個路口都有人持槍把守。”
“不怕,盧嬸。”我指指這個地道,“這個地道四通八達,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出口,我對它就像家一樣熟悉。”
盧嬸略微有些放心,輕輕地拉起我的手臂,“來,孩子,讓我看看你的傷,剛才我差點發瘋,砍得你痛不痛?唉,苦命的孩子,都是我們害了你。”
我的眼淚又要流淌,連忙用力甩了甩頭:“不痛,這點小傷,不礙事的。得會兒去找藥,順便找個紗布一包就行了。”
“好孩子,一定要小心。”盧嬸摸著我瘦骨稜嶒的面孔,深深地嘆了口氣,“一會兒我拿幾個窩頭放在洞口,你吃飽了再去。”說完她撿起地上的菜刀轉身離去,光亮一點一點地在我面前消失。
肩上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