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著,就逃難似的跳上腳踏車向來路飛馳而去,去了一段,又回過頭來對江雁容揮揮手,笑著說了聲再見。
江雁容目送阿珠的影子消失。她在校門口足足站了三分鐘,竟無法鼓足勇氣走進去。這麼多年了,她再貿然而來,康南不知會作如何想法?忽然,她感到一陣惶恐,覺得此行似乎太魯莽了一些。見了他,她要怎麼說呢?她能問:“我投奔你來了,你還要我嗎?”如果他斥責她,她又能怎樣?而且,來的時候太倉促,又沒經過深思,她現在的身分仍然是李立維的妻子,她要康南怎麼做呢?
不管了,這一切都先別管!她渴望見到康南,先訴一訴這五年的委屈和思念,那種“思君憶君,魂牽夢縈”的感覺,他想必也和她一樣強烈!等見到了康南,一切再慢慢商議,總可以商量出一個結果來。現在,康南是她的一株大樹,她是個無所攀依的小藤蔓,她必須找著這棵樹,做她的依靠,做她的主宰。走進學校,她又□徨了,康南還是以前的康南嗎?她感到雙腿軟弱無力,幾乎不能舉步。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她敏感到教室中的學生都在注意她。她加快了腳步,又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心臟在狂跳著,康南,康南,她多麼想見又多麼怕見!操場上有學生在上體育課,她還沒有走到操場,學生和老師就都對她投過來好奇的眼光。她的不安加深了。越過操場,往右面走,又穿過一道走廊,走廊後第三排房子,就是阿珠所指示的了。她緊張得手發冷,手心中全是汗,心臟擂鼓似的敲著胸腔,呼吸急促而不均勻。在走廊上,她看到一面大的穿衣鏡,她走過去,站在鏡子前面:“我一定要先冷靜一下!我必須先鎮定自己!”她想著,在鏡子前面深呼吸了一下。鏡子上有紅漆漆著的“正心整容”四個字,真巧!以前女中也有一面漆著正心整容四字的鏡子。江雁容望著鏡子,於是,像忽然捱了一棒,她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長髮披肩,雖然被風吹亂了,仍然捲曲自如。搽了胭脂的臉龐呈水紅色,嘴唇紅而豐滿。一件綠色的旗袍裹著她成熟的身子,白色的高跟鞋使她顯得亭亭玉立。當然,她並不難看,但她絕不是五年前的她了!直到此刻,她才驚異的發現時間改變人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她不再是個穿著白衣黑裙,梳著短髮,一臉稚氣和夢想的瘦小的女孩子,而是個打扮入時的,成熟的,滿臉幽怨的少婦了。她用手摸著面頰,幾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在這一剎那,她是那麼懷念那個逝去的小江雁容。
在鏡子前面站了好一會兒,她發現有些學生聚攏了過來,在她身後評頭論足的竊竊私議。她慌忙穿出了走廊,從皮包裡拿出一條小手絹。手絹帶出一串鑰匙,掉在地下,她拾了起來,是家裡的門匙和箱子的鑰匙,是的,家!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她走的時候沒有鎖門,小偷不知會不會光顧?李立維不知道回去了沒有?他在盛怒之下,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他總不會自殺吧?不!他不是那樣輕易會自殺的人!她停在第二間房子門口了,她站定了,用手壓住胸口,怎麼在這一刻會想起家和李立維呢?人的思想是多麼複雜和不可思議!望著那個木板的小門,她突然失去了敲門的勇氣。康南康南康南,這麼久思念著的康南,她以為再也見不著的康南,和她就只有這麼一扇門之隔了嗎?但是,她真不敢推開這一扇門,她簡直不敢預測,這一扇門後面迎接著她的是什麼?閉上眼睛,她似乎看到康南開啟了門,懷疑的,不信任的望著她,然後,他顫抖的拉住了她的手,她投進了他的懷裡,接著是一陣天旋地轉的快樂、驚喜,和恍如隔世般的愴然情緒。真的,她幾乎眩暈了。張開眼睛,那扇門仍然闔著。深吸了口氣,她舉手敲了門。她聽到有人走動,然後門開了。她幾乎不敢看,但是她看到了,她立即有一種類似解放的鬆懈情緒。門裡站著的,是羅亞文而不是康南。現在,羅亞文正困惑的望著她,顯然思想還沒有轉過來,竟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