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婆沒臉在家裡過了,當夜就不見了蹤影。玻璃花回家知道了這件事情,到處找她,天都要翻遍了也沒找出人來,索性把孩子託付給大舅子,扛著槍來找朱七。朱七怕他有詐,輕描淡寫地說:“這種事情多了,日就日了吧,以後還不是照樣過日子?”玻璃花急了,額頭上的青筋都跳出來了:“事情沒攤在你身上是不是?七八條光棍趴在她身上……攤你身上試試?”說著,從懷裡摸出一雙還沒繡好的鞋墊,擱在腿上一下一下地摸,“我老婆從來就不出門,也是為了我……她出來給我買繡鞋墊用的線,就那麼碰上了,唉。”朱七依舊不動聲色:“你不找鬼子報仇去,來山上幹什麼?”玻璃花將鞋墊揣進懷裡,一閉眼:“兄弟,帶我走吧,咱爺們兒打這些王八犢子去。”朱七見他下了決心,直接將自己和大馬褂的來歷對他說了,末了說:“如果你有這份心,就把我倆偷著放了。打鬼子報仇的事情有我們,你就不用跟著我們去了,路上不方便。”玻璃花說:“有啥不方便的?帶上我,我路熟,”不由分說,開啟帶來的一個包袱,從裡面拎出兩套軍裝,“我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走。”
等到天黑,三個人收拾停當,玻璃花打頭,手牽著手悄悄摸下山來。
一路狂奔,跑到二道河子找了輛馬車上路的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東南天邊全是帶亮光的霧。
三個人不敢怠慢,丟了槍,換了平常衣裳,直接上了開往牡丹江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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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虎口脫險(1)
火車在奉天靠站的時候,三個人靠在一起打盹兒。朱七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在夢裡,朱七回了家,家裡沒人,空蕩蕩的。朱七沿著村南的河沿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河中間,雪片一樣的蘆花飛得滿河都是。朱七說不上來自己是要找娘還是要找媳婦,他站在水面上,不往下沉也不搖晃,連自己都覺得奇怪,難道我是個水上漂?桂芬在河沿上喊他,朱七想答應,但他的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了,發不出聲音。桂芬哆哆嗦嗦向前伸手,快要抓住他的時候,他卻突然沉入了水底。水很稠,沒有一絲聲響,也沒濺起水花。鋪了碎銀子的河面上蕩著桂芬的呼喊,呼喊頃刻就變成了哭聲,在空蕩蕩的河堤上回響。朱七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猛掐一把大腿醒過來,突然就上來了一隊鬼子兵。朱七心說一句“完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果然,上來的這隊鬼子兵將車廂兩頭一堵,端著刺刀把車廂裡的男人從側面趕下了車。大馬褂喪氣地問玻璃花:“這不會是剛出虎口又進了狼窩吧?”玻璃花捶了一下腦門:“怪我啊……咱爺們兒沒有‘勞動票’,這是被鬼子當了‘浮浪’。”
滿車的男人似乎都知道自己這是遇上了什麼,沒有一個敢開口問問的,沒精打采地被押上了一輛卡車。
浩浩蕩蕩的一隊車帶著一路煙塵往東駛去。
風冷颼颼的,吹在朱七的臉上像用粗糙的毛竹片拉著,刺痛得厲害。
在車上,朱七打聽一個將腦袋鑽在褲襠裡罵孃的夥計才知道,這趟又麻煩了,鬼子這是要拉他們去呼蘭修“國防工事”。
朱七明白,一旦到了那裡,就再也沒有活著出來的機會了,乾脆橫下一條心——路上“扯呼”!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天擦黑的時候,車在一個荒涼的村子前停住了。
朱七將自己的身子背向大馬褂,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大馬褂明白,一隻手捏住朱七的手腕子,一隻手麻利地解開了朱七的繩索。朱七騰出雙手,摸索著幫大馬褂鬆了綁,接著又解開了玻璃花的繩索。三個人擠在一處,看著被鬼子吆喝著往下趕的人群,互相一使眼色,翻身從另一側跳了下去。車廂下面站著一個端大槍的鬼子。朱七沒等他反應過來,直接將他勒到了路邊的茅草叢中,大馬褂早將預備好的槍刺捏在手裡,趕過來照準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