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呻喚起來,臉上湧起一種類似痛苦的表情,但嘴裡卻語不成句地說,對,對,是你的,全是你的,這時不知怎麼你想起了那個夜晚,你常常在厭惡中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個夜晚,你不明白這突然湧來的記憶為什麼非但沒有壓抑你反倒使你更加亢奮,一種渴望闖入的亢奮,一種闖入沒有光線的隧道中探險的亢奮,荊棘密佈,草木叢生,不是這裡,洞口隱蔽著,但石縫間滲出的水漬暴露了它,最初的進入十分小心,苔地很滑,但很快膽子就變大了,變得肆無忌憚起來,她不再有判斷力,她開始放棄意識存在時的觀點,這時你沒有忘記悄悄開啟你的錄音機,哦,是的,是你的,你全拿去,把我全拿去,隨著你更快地進入,她同樣快地放棄了清醒,現在唯一攥在她手裡的是混沌,哦,這就是死,快樂的死,這就是末日,要是這就是,要是這就是世界的末日,多好,可惜不是,世界末日在更遠一點的地方等我們,冰塊在融化,洪水滔天,沒有船來救我們,十字架在下沉,下沉……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直到聽不清,直到聽不見——李漢啪地一聲關上了錄音機。
明鐵蓋達坂山口 2000年1月21日
大大出乎新德里和拉奧中校意料之外的,是那支非軍非民的中國築路工程隊。
他們並不是浩浩蕩蕩,而只是小小的一隊。前面有三輛排成品字形的推土機開道,中間是兩輛冒著黑煙的瀝青車,後面是一輛壓路機。就憑這樣一支袖珍工程隊,要修復被炸得千瘡百孔的中巴二號公路是不可想象的。顯然,中國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要的只是逼印度人打響第一槍。印度人很清楚,此刻中國人的軍事偵察衛星和就躲在附近不知何處的電視攝像機,正把鏡頭對準這裡,等待著流血的時刻到來。
廓爾喀營計程車兵們用滾木和石塊臨時堆起的路障,被中國人的推土機吼叫著拱到了一邊。每拱出一小段路,整個車隊就緩緩向前挪動一點。當拉奧中校接到廓爾喀營的求援報告時,中國人已從國境線向外推進了五十多公尺。
一刻鐘後,拉奧的“雌鹿”飛臨明鐵蓋達坂山口上空,他的身後跟著二十四架“噱頭”。旋翼扇起的狂飈捲揚著山頭上的積雪向中國人劈頭蓋臉地壓過來,好一場人造暴風雪!
中國人沒有退縮,甚至還在一英寸一英寸地向前拱。拉奧超低空從中國人頭上掠過時,看到坐在第一輛推土機上的那個操縱手面色冷峻,沉靜得嚇人。
到昨天晚上拉奧才明白,“向罕薩推進,切斷中巴二號公路”的命令,並不包含向中國人開火的意思。他當時就懷疑這種命令的可行性。現在,他的懷疑被證實了:不與中國人交火,僅憑切斷公路就想阻擋中國人前進,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推土機繼續在向前推進。
拉奧中校接通了旅長內凱准將的對講機,向他報告了這裡的情況。准將的回答是他將馬上向師長巴蒂少將報告。拉奧知道,接下來巴蒂少將還要向普拉卡希中將再報告,中將將請示遠在新德里的陸軍參謀長奈爾上將,上將又會親自去晉見桑杜國防部長或塔帕爾總理,因為此事非同小可,關係到印度是否打算向她的那個大鄰國宣戰。
一小時後,新德里的答覆到了:把中國人攆回去!不許交火,除此之外,可使用其它一切手段。
除了交火,拉奧想象不出,還有什麼能把中國人攆回去的手段。其實就連交火本身,也未必能把中國人攆回去。
但命令必須執行。
帶領整個機隊降落在一塊緩坡上的拉奧,看到廓爾喀營計程車兵整好隊形,拔出腰間的彎刀,殺氣騰騰地排列在推土機前,擋住了中國人的去路。車隊停下了。從頭一輛推土機上跳下一個大個子中國人,連說帶比劃地對廓爾喀士兵喊了幾句什麼,又跳回到車上。車隊重新動了起來,柴油機在陽光下噴出濃濃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