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眼前的男人恨她,不相信她。
汗水溼漉漉黏住髮絲,視線也被迷濛汗珠遮擋,白綺歌看不清易宸璟是什麼表情,腰上被緊箍的感覺卻真實、清晰。
微風中,長身而立的男人沉默不語,伸出雙手將神智不甚清楚的瘦削女子緊緊抱在懷裡。
腦中昏昏沉沉完全無法思考,白綺歌順著背後力道伏在堅實胸口前,臉上如釋重負的淺淡笑容似真似幻。
他肯原諒她了嗎?還是說他心裡終歸是相信小鶯歌的,相信她不會做出害死姐妹這麼泯滅人性的事情?不管怎樣,只要他不再恨她就好,那樣,白家就不會因為她受到牽連。
那樣,她也不用恨他。
“小鶯歌……不,該叫你白綺歌才對。你不是一直想要取代紅綃嫁給我嗎?好,我會娶你,明媒正娶,讓全天下人都看著你成為我易宸璟的妻子。”許久,涼風習習吹散了易宸璟身上溫度,連聲音、眼眸也被吹冷了,冷徹骨髓。撫在瘦骨嶙峋背上的手掌一路向上,屢屢黑髮纏繞指間,那份溫柔不知被遺忘在何處,驀地化為巨大力量狠狠扯住凌亂長髮:“是啊,我怎麼能說出你永遠都不會成為正室這種話?紅綃死了,除了你再沒有人能看得進這雙眼中,再沒有人能藏在我心裡,不娶你,我還能娶誰?”
巨大力量就快把柔軟腰肢按碎,劇烈疼痛令得白綺歌不得不仰起頭,意識瞬間清醒。
笑話,易宸璟怎麼可能原諒她?
冰涼指尖有意無意在醜陋傷疤上掃過,那道疤是他親手刻下的,就如同他的烙印,證明她有罪。易宸璟一手扯住白綺歌頭髮,另一手在蒼白臉頰順著輪廓遊走,看著相處十年早熟記在心的那張素顏,心口彷如血滴。
“這裡,一直都有你的位置。”冷笑指向自己胸膛,易宸璟欣賞著白綺歌倉皇神情,“白綺歌,你做到了,這世上只有你和紅綃能在我心裡一輩子,只不過對紅綃是刻苦銘心的眷戀,對你,卻是永遠都無法填平的恨。我不會輕易動白家的人,他們對你來說很重要是嗎?那最好,只要他們活著你就不可以死,紅綃受的苦、我受的苦,在百倍還給你之前,你唯有忍受。”
托起消瘦面龐,那雙有著複雜目光的眼眸和從前一樣藏起無數心事,遙遠記憶呼嘯而過,喚起了遙國七皇子作為質子在昭國曆盡屈辱的憤怒與怨恨。
十年,那十年若沒有紅綃,他早已放逐自己成為窩囊廢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錦衣玉食手握兵權,恢復一個皇子該有的高傲。
猶記當時年少,山盟海誓,月下花前,答應此生摯愛女子一定會回來娶她,誰料,當他戎裝鐵甲立下功勞終於奏請父皇前去聯姻時,得到的,卻是摧心噩耗。
呢喃著,好似入了魔,易宸璟忽地悽然而笑,落魄蒼涼。
“我總在想,如果死的人是你該有多好。”
“這世上沒有如果。易宸璟,醒醒吧,紅綃公主已經死了,就算我痛苦一輩子你又能得到什麼?”扭頭躲開遊移指尖,白綺歌低頭看著滿地枯黃衰草。
人命如草芥,她連草芥都不如。
“如果紅綃還在,一定不會忍心看我們走到今天這地步。”惆悵苦笑,白綺歌突兀地握住臉側那隻手,懸在半空一動不動,“除去家人之外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想報復儘管衝著我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你記著,易宸璟,敢傷害白家人一根汗毛,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會親手殺了你為他們報仇!”
已經走到絕路,他們終歸要成為敵人,互相憎恨。
這樣的白綺歌前所未見,剛強,堅忍,似乎此生所有就是為了保護親人、撐起搖搖欲墜的白家……為此,不惜對他說出如此狠絕賭誓。易宸璟深吸口氣,一連幾日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