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涼亭旁的大片鬱蔥樹木。
鄢祝融不知道,她在哪裡。
他只憑直覺靠近,縷縷清風擦鼻吹過,鄢祝融嗅到絲絲酒味,他心中驟異,跨步衝進那個黑洞洞的方向。
掀開橫縱的枝椏,在一處潮暗的窪地,鄢祝融看到了皇后;周邊落滿虛沓秋葉,她抱壺蹲在昏暗一角,形單影隻的狼狽,把他詫住。
鄢祝融上前拉她,觸手的溼涼,刺鼻的酒味,他心中一驚。
“皇后!”
他試探拉她;“跟朕回去?”
溶月眼神空洞,黝黑黑的目光慢慢飄過他,執拗不動。
鄢祝融心頭微顫,湊近摟她,卻發現她在瑟縮發抖,一摸才發現她裙衫大溼,想來是潑灑了酒。
他蹙眉立急,明明受不得涼!
鄢祝融厲起眼睛,強行抱她。
溶月失魂落魄、情緒還停在童年的那段悲楚,就連一半的清醒也被酒醺。她乾澀空茫的眼睛看著男人昏暗的眼睛,突然憋氣的委屈。
溶月瞪著他,吃了秤砣鐵了心,模樣泫然欲泣地犟在那裡,就是不要動。
鄢祝融看她竟是如此的任性,心裡又急又氣,下狠手勁就要把她提溜起來。
溶月一隻手腕被他攥的生疼,她心起憤懣,當即就把懷裡的酒壺朝他面門丟過去。
只聽‘咣噹’一聲。
鄢祝融猝不及防,壺裡的殘酒盡數灑在他身上,有幾滴甚至濺進他眼中。
他震驚不已,半蹲著身子愣懵片刻,由著酒滴滾過嘴角,心中怒火噌噌直冒。
溶月被牽錮的手,落回她潮了大片的錦裙。她看也不看他,把身子往後縮縮,垂眸盯著自己冰涼朦瑩的手指。
她竟敢打他……連怕都不怕?
鄢祝融捏緊拳頭,氣的快要哆嗦,他直起身子,寒目俯視她;
“你到底跟朕回不回去?”
氣氛沉默著緊張,溶月不答。
鄢祝融冷冷望著她,皇后從來都是明豔微笑的姿容,他從未見過她現在的模樣,悽楚的惹憐,可也更是惱人的可惡。
他之前一路找她,那麼急的喚她,她竟是充耳不聞!
鄢祝融只覺心忿難忍,他抿唇忍耐,再不看她,閃身離去。
他走的太倉促,光線也太淺弱,除了她自己,沒人看見,溶月手上濺起漣漪,乍熱即冷的淚漬很快被她抹進翠墨鳳錦,再無痕跡。
空幽幽的暗,冷颼颼的溼,世界終於安靜,只剩呼吸。
貪心的人那,在這孤單的人生途中,總要把多情託付,徒留一截悽惻的傷懷。
因果輪迴,自釀只能自飲。
溶月雙腿麻痺,她兀自跌坐地上;輕輕一聲壓碎枯葉的裂響,像流星那麼短。
她抱膝蜷緊自己,時間一點點過去,擺足了冷嘲熱諷的架子。溶月把臉深埋沾了酒溼的鳳裙,視線黑暗的好空茫,像顆米粒跌進浩瀚蒼宇,那麼的小那麼的輕。
每一滴淚,都回不了最初的胸腔。
熱淚如潮,湧出來再流出去,侵透纖維,把酸苦冰凍心上。
冷風戲縱不停,它挽留鄢祝融的腳步,它還帶來丈外的啜泣,壓抑的低顫的,還有驚訝的惱人的,但總歸還有不忍的!
有些相遇成為稍縱即逝的風景,有些相守穿過時間,悄然堅持,抵達守候,或其算是種不捨?
如葉落一樣的悄無聲息,鄢祝融低低的嘆氣。
“這樣會生病。”
他俯身在她面前;“跟朕回去!”
溶月徒手相搏,像只倉惶而倔強的小獸。
只,咬牙不應。
他望著她,在逼仄昏暗的光線裡,幽沉沉的眼睛,看不出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