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敢攔你這玉面閻羅,你說對不對?”
蘭豫白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那藥瓶,作勢要給裴世溪上藥,“這藍玉膏你一定得試試,斷骨都能接好,你這點傷更不在話……”
“等等等等,才包紮好的,別浪費這藥了……”裴世溪連忙阻止了蘭豫白,他下巴一抬,“族裡的幾位妙手鬼醫都已經替我看過了,你放心,我還瘸不了,就衝著你說的十匹白羽寶馬,我也一定得保住自己這條腿啊,不然我多虧啊?”
兩人在燈下目光交匯,唇邊皆帶著笑意,難得有如此鬆快時候,不用於人前偽裝,可以盡情地隨心而聊,哪怕胡謅也是一種暢快。
蘭豫白笑過之後,卻也在這時,湊近裴世溪壓低了聲道:“我進宮去佛塔上看過昭音公主了,越家一案她的確不知內情,還待我推心置腹,拿我當自己人,如此再好不過……”
“我便順勢送了她一些從幽州帶來的香料,囑咐她睡前焚香助眠,那香料可金貴著呢,叫‘如煙’,往事如煙不可追,若非要抓住那些虛無的前塵舊夢,沉溺其中,便終將不可自拔,永遠也醒不過來……”
蘭豫白說到這,眸中浮出了笑意,字字輕緩地道:“昭音公主既然走不出傷心痛楚,那我就助她夜夜好眠,墜在如煙往事中,用不了多久,她應當就能在夢裡與她家那位侯爺相會了吧?”
裴世溪聽著這番話,伸手指了指蘭豫白,薄唇輕啟,笑達眼底:“無毒不丈夫,你比我強。”
“謬讚了,我只是喜歡成全別人罷了,她不是思夫心切,鬱結難舒嗎?我此番全了她心心念唸的願望,能讓他們夫妻地下團聚,不愧是她口中那個體貼完美的‘好女婿’啊,你說對不對?”
裴世溪笑而不語,蘭豫白便接著道:“歲末年關時,那狗皇帝還會把他外甥從雲洲島上召回,讓他陪昭音公主共度除夕之夜,海上路途遙遠,時有海盜出沒,到時發生點什麼都不足為怪吧……你覺得呢?”
話裡那番殺意毫不遮掩,裴世溪卻是一抬手,低聲道:“不要節外生枝,那狗皇帝唯一對他妹妹還有點真心實意,此番召越無咎回來全是為了昭音公主,他必定會讓這一路順順利利,萬無一失,你那邊的人若貿然動手,極有可能失敗被擒,反倒牽連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先靜觀其變吧……反正那小子什麼也不知道,我這次去雲洲島,探過他的底了,你不用太過擔心。”
裴世溪說到這,腦海中也浮現出了一張雪膚淺瞳,靈秀無雙的笑臉,那丫頭還跟越無咎待在一塊呢,若是年關時召越無咎回皇城,她必定也會同行,蘭豫白如果派人在路上動手,說不準還會誤傷到那丫頭,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總之,越無咎除夕這趟回宮之行,怎樣看來都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蘭豫白聽了裴世溪的話,也點點頭,淡然道:“擔心談不上,那越家小兒還能翻出什麼浪來不成?我只是想斬草除根,殺盡最後一個越家人,讓越氏就此絕後罷了。”
他這幾句話說得輕描淡寫,眸裡卻升起了幾抹化不開的恨意,裴世溪如何不懂他心中執念,不由拍拍他的手,意味深長地道:
“如你所說,這越家小兒翻不出什麼浪了,越家已經滿門覆滅,不若留著最後一個越家後人看完這出戏,見證我們最終的勝利,這不也是件快事嗎?”
“那倒也是,若謝幕之時,無人喝彩,豈不落寞?”
蘭豫白唇邊重新露出了笑意,又看向裴世溪,倏然在燈下幽幽開口道:“說起雲洲島,下一個是不是……該輪到鍾離一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