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漏一般,是用來計時的嗎?”思緒惝恍之際,一個清冷的聲音陡然飄入了他耳中。
乍然聽見這個聲音,他驀地一震,霍然立起身,“你說什麼!”
然而,那迦並沒有進來,只是站在門口,冷冷望著他道:“我早就告訴過你,時間這種東西於此刻的你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而你,又為何還要做這樣不必要的困獸之鬥呢?”
頓了頓,他唇角微勾起一絲譏嘲的弧度:“雪,我問你:現在,你還記得自己的全名、記得自己的父母是誰、記得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裡、記得……你心中還有些什麼人嗎?”
聽著那迦這一連串的提問,禁凌雪不自覺地抬手摩挲著牆壁上那一道道刻痕,頓覺心底的恐慌如潮水般巨幅蔓延著,汗水漸漸浸溼了他背後的衣衫,縷縷幽寒貼著面板滲透入他的血肉與骨髓。
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究竟還要再持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著……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儘量保持清醒,哪怕只是這一刻的清醒——因為,他不願繼續“遺忘”下去。
——從醒過來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心中暗自立誓:日後,定要切切記住生命中出現的每一個人。唯有這樣,方能填補靈魂裡那有如冷風穿梭於其中般的空白,他不想再……那樣寒冷下去。
白衣祭司的聲音彷彿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清冷而飄忽:“雪,請你記住:所有的一切——過去與現在,你所看見、聽見的一切,都是可以被遺忘的。
“倘若,在這樣的地方繼續生活了千年萬年之後,那些……你所認為重要的一切,還有再被記起的必要嗎?”他此語似是在自嘲,然而那低沉的聲音冷漠而不帶任何情感——一如平日。
“你只需要每一刻都清醒地知道:在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夠比得上你肩負的使命。
“那種傳承了千萬年的力量啊,它已經在你的血液裡復甦了——
“雪,從今而後,你只需要時刻聽命於聖君大人——他會告訴你,你該要做什麼。”
禁凌雪茫然地點了點頭,訥訥問道:“那,你們需要我做什麼呢?”
“聽著:你不是在幫我們做事,而是……我們在賜福予你。”那迦冷冷糾正他的話,“這裡的每一個生命——一草一物,在俗世之人的眼裡,都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不可褻瀆!”
彷彿知道他此刻罕見的凌厲神情是為了聖女朧,禁凌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麼,你們準備如何拯救我呢?——偉大的神?”
但見那迦抬手遙指向西北方的天空,一字一句、吐出毫無起伏的話語:“在那片無垠的沙漠裡,有你命定的劫數。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親自前往了結。”
他轉首看向禁凌雪,素來淡漠的眼神此刻犀利如冰,幽然閃動著某種異樣的光彩:“雪,你記住:那個男人有著一對陰陽妖瞳——如此不容於世的妖異造物,自然不可留在世間。而你目下要做的,就是……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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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自夢魘裡驚醒,冷汐昀全身一震,倏地坐起身,早已汗溼重衣。
已是夏末秋初的天氣,清晨涼風翦翦,冷汐昀有些戰慄地將雙手疊抱在自己胸口,彷彿為了驅散那侵人的寒意,然而胸脯依然無法抑制地劇烈起伏著,似乎心中有某種不能自抑的情緒,正在瘋狂地蔓延、膨脹。
“汐昀,你怎麼了?”身旁的金髮男子被她異樣的舉動驚醒,緩緩從背後攬住了她的纖腰,柔聲問詢:“又做噩夢了嗎?”
冷汐昀靜默良久,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方極緩極緩地點了一下頭。旋即輕嘆一聲:“我夢見了……一個人。”
卡索爾目光微動,試探地問出一句:“不會是千梵那個老妖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