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亦步亦趨的跟在華蘭身邊,華蘭做什麼她就做什麼,高標準嚴規格的要求自己,還時不時的問‘嬤嬤我這樣對不對’,‘嬤嬤您瞧這麼著好嗎’,幾乎喧賓奪主的把自己當正牌學生了,華蘭咬著嘴唇,努力忍耐著不在孔嬤嬤面前發飆訓人。
明蘭的學習態度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一上午也跟著練了幾個福禮和走路的姿勢,但總覺得越學越彆扭,她來這個世界不過一年多,倒有一大半日子是躺在床上裝死的,別說大姐姐華蘭,就是和另外兩個比,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禮數也是一竅不通的,現在一時半會兒的如何能跟得上進度。
於是趁著中午吃飯時讓崔媽媽剪裁出素箋來訂了個小冊子,先把上午的知識點回憶起來記下,然後下午去上課時,讓小桃把自己的小毛筆小硯臺小墨錠還有那個素箋小冊子都裝在一個竹編的手提籃子裡帶去,孔嬤嬤再上課時,她就不急著上前去練習,而是在一張松竹梅花梨木小几上鋪開了筆墨紙硯,然後撩袖子趴上桌,摘起隨堂筆記來。
孔嬤嬤正指點華蘭幾種不同的佈菜姿勢,不動聲色的瞥了明蘭一眼。
上培訓課摘筆記,對於明蘭這樣飽受應試教育鍛鍊的同志來說,簡直就是本能,要是老師在上面講課的時候手裡不拿支筆,那簡直活脫脫被老師注意的標靶,一筆在手,心中不愁,明蘭立刻進入狀態,十幾年的素質教育也沒有白瞎,條條款款歸納總結的十分清楚。
所謂規矩禮數,是個很籠統的概念,包括日常生活中的一舉一動,舉止行禮,走路,說話,微笑,待人接物,乃至端一杯茶喝一口水都有成例的做法,本來大家小姐從小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就會養成這種舉止習慣,孔嬤嬤來不過是給女孩兒們提點一下頂層貴族與盛家這種中層宦官人家的禮數迥異罷了,講白了,就是個速成班。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幾個蘭姑娘一通修行,明蘭是先天不足後天正在補,如蘭是力有餘而心不足,三天曬網兩天也沒怎麼打漁,墨蘭雖然聰明可畢竟身型尚小,年齡悟性限制,動作不夠伶俐規整,最後當然是華蘭一枝獨秀,學得快記得牢。
幾天下來就初見成效,華蘭不盛氣凌人了,墨蘭也不扭捏了,如蘭也不撒野了,明蘭也不發呆了,女孩兒們似乎突然間溫婉端莊起來,說話大方得體,行為舉止春風拂柳,看的盛紘大為滿意,連著誇了好幾天,連王氏也真心尊敬孔嬤嬤起來了。
“到底是宮裡來的,就是有能耐;這不打不罵不紅臉的,就把這幾個丫頭給收拾了。”王氏嘖嘖連聲的。
“都是託了母親的福,我聽說孔嬤嬤在京裡時,一般的公侯之家是請不到的,你可不能在她面前擺架子,倒叫人家笑話我們沒見識。”
盛紘為人慎敏,頗有心計,後得盛老太太教養,心胸開闊,目光長遠,他知道這官要做長久,必得耳聰目明,知己知彼,這幾日他時時藉機討教孔嬤嬤一些京城故事,孔嬤嬤看在盛老太太面子上,也把京中權宦貴胄複雜隱秘的關係挑干係不大的略略說了。孔嬤嬤幾十年混跡於深宮內院,往來之人大多是社會頂層人物,見識自也不凡,幾次談話下來,盛紘受教不淺,幾乎將孔嬤嬤當自家長輩了,恨不得把她留下才好;無奈孔嬤嬤惦念故鄉,堅辭不肯;盛紘也只好作罷。
孔嬤嬤的培訓班很人性化,辛苦學了十天後她發話讓休息一天,剛好又趕上個好天氣,華蘭領頭帶著如蘭明蘭去園子裡玩,同樣也休假的孔嬤嬤則到壽安堂找盛老太天嘮嗑。
“我怕是小看你們家六姑娘了。”孔嬤嬤坐在炕上,和盛老太太隔著炕幾而坐。
“怎麼說?”老太太很興味。
孔嬤嬤把茶杯端到眼前,細細觀賞,悠悠的說:“我原先只當這孩子厚道老實,人卻鈍鈍的,沒曾想竟走了眼,原來是個大智若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