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7部分

起,又蕩起另一枝蘆葦來了。往更遠處看,就看見黛色的青山和濃霧中的廣廈。黃河的霧氣和附近農家的炊煙以及城市的汙染在黃河上漸漸堆起濃濃的霧幕來。等夕陽落下之時,整座城市就悄悄地被掩蓋了起來。在那個時候,一股愁情漸漸從心中升起,悲從中來。得回去了。張維便又穿過那塊長長的河床,又一次順著那條清冷的馬路回到住處。

他發現了詩(2)

更多的時候,張維在那張躺椅中度過。到了深秋,下午五點左右,張維就會坐在那上面,靜靜地看書,或者寫作。那時候,陽光還是暖暖的,但不是很熱,披著那陽光,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屋子裡往往放著一盤平和的輕音樂帶子,音樂是那種很容易將人帶入平靜和古老的氣氛中的那種,有絃樂,有鋼琴聲,有輕輕的口哨,有大海的呼吸,有鳥鳴。到六點左右,陽光染紅了天穹,在西邊天上,靜靜地飄浮著一大塊一大塊彩色的雲霞,漸漸地,它們變成青色,最後與天色融為一體。他常常靜靜地貪婪地看著落日一點點地落下山去,那落日像是小時候冬日裡燒紅的炭,紅得讓人歡呼,紅得讓人驚奇。太陽都落下去了,他還是久久地注目於西天,因為他想起了無邊無際的童年。

天還沒涼的時候,張維還是會坐在那裡,等著秋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等著月亮出來走過樹梢。一到天涼的時候,張維就會離開那兒。去了哪兒呢?去踏秋,踏落葉。在樓下那條路上,秋風會把楊樹發黃的葉子送到地上,把梧桐碩大的落葉打在地上,它們互相商量著把整條路都佔了。有幾個孩子在拿著葉子玩。張維也會輕輕地歡欣地踩上去,慢慢地走過那條路。他要細細地回味,回味的似乎不是現在的感覺,而仍然是那童年在鄉間的感受。

他在心中默唸著,這就是詩啊!可是,他無數次地想把這種感覺寫成詩,都沒完成。哲學無法完成這種詩意的描述,只有詩能夠描述,但他無力完成。他突然感到天才的有限。這是一種深深的失落,然而現在的這種失落對張維來說,是那樣幸福,因為他覺得有很多創造是人永遠無法比擬的,也是人永遠無法言說的。能言說的,能描述的,都是有限的,這有限的知相比於那無限的無知,真的是太渺小了,太有限了。能夠認識到這種有限的人有福了。他抬頭凝望著深深的蒼穹,第一次覺得他與這蒼穹是息息相通,互為一體,第一次用那樣神聖而深情的目光注視著那黑暗裡最光明的地方對自己說:也許那裡真的有另外一番人生,也許那裡真的有神在居住,也許那裡會有另一個他在同樣凝視著地球上的他。感贊神聖吧,無論它是否向你顯示了奇蹟,也無論你在過去是如何地詛咒它,它都毫無例外地在你心中存在,在暗示著你,在給你啟示:不要在否定人的時候,把你自己迷信;不要在否定神的時候,又把科學和技術迷信,只有神和物共同存在,才是完整的,幸福的,請不要在否定精神的時候,又把物質的迷信樹立在人們心中,這顯然是荒謬的,是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寬容,發現,向你生命和生活的所有領域去重新探視,向你人性的深淵裡縱身跳下,把那不可告人的告訴世界,把那忽視了的或被時代矇蔽了的真實告訴人們吧。生命被一些荒謬的言論禁錮得太久了。砸碎它們吧!讓生命重新顯示奇蹟,讓世界重新顯示奧妙,讓真的為真,善的成善,美的方顯美!

現在他最懷念的人只有易敏之。他似乎明白了易敏之為什麼在年過半百之後就不著一字了,也明白了易敏之視那些文字為垃圾的原因,同時,深深地體會到易敏之為什麼要隱居的深刻之處。他常常想起和易敏之一起下棋時的那種幽遠的感受。只有在那個時候,你才真正地在心中肯定有永恆這種現象,也才真正地體會到平靜、和平、無我的境界。要達到這種境界並不是很容易的,他過去就太過沖動,過去他要的是激|情,是功名,是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