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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工廠煙霧的管道,讓紡織品和燒煤的惡臭飄進來。在囚室的高溫中,當蝨子、老鼠之類的有害動物沿著牆邊急跑,囚犯在夜裡呻吟,喬想不出自己要怎麼在這裡熬過五天,更別說五年了。他失去了艾瑪,失去了自由,現在他可以感覺自己的靈魂之火搖曳著,愈來愈黯淡。他們正要奪走他的一切。

次日,又是同樣的戲碼。再下一天也是。無論他走近誰,對方就會走開。任何目光對上他的人,就會立刻別開眼睛。但他感覺得到,一等他移開目光,他們就在觀察他。全監獄裡的每個人就只是這樣——都在觀察他。

同時等待著。

「在等什麼?」那天晚上他問,當時正要熄燈,漢蒙先生轉動著囚室的鎖。「他們是在等什麼?」

隔著鐵柵,漢蒙先生那對毫無光亮的眼睛看著他。

「其實呢,」喬說。「我不曉得自己得罪了誰,但我很願意跟他把話講清楚。如果我真得罪了某個人,那我也不是故意的。所以我很願意——」

「你在它的嘴裡,」漢蒙先生說。他抬頭看著自己後方上頭的樓梯。「它決定要把你在舌頭上轉來轉去,或者使勁一咬碾碎你,或者讓你爬出那排牙齒掉下去。但由它決定,不是由你決定。」漢蒙先生拿著那個巨大的鑰匙圈轉了一圈,然後鉤回腰帶上。「你就等著吧。」

「要等多久?」喬問。

「它要你等多久,你就等多久。」漢蒙先生走上樓梯。

下一個來攻擊他的那個男孩,真的只是個孩子,全身顫抖又眼神驚惶,但並不減低其危險性。那是星期六,喬正排隊要去沖澡時,那個男孩從排在他前面大約十人之處走出隊伍,朝喬走來。

那男孩一脫隊,喬就知道他是來找自己的,卻也沒辦法阻止。那孩子穿著監獄的條紋長褲和外套,跟其他人一樣拿著毛巾和肥皂,但右手還握著一把馬鈴薯削皮刀,刀鋒用磨刀石磨利了。

喬走出隊伍面對那個男孩,那男孩像是要繼續往前,接著就扔下毛巾和肥皂,站穩兩腳,一手揮向喬的頭。喬假裝要往他右邊閃,那男孩必然是料到了,因為他朝左把馬鈴薯削皮刀刺向喬的大腿內側。喬還來不及感覺到痛,就聽到那孩子又抽回刀。激怒他的是那個聲音,聽起來像魚的內臟被吸進排水管裡。他的皮、他的血、他的肉,都吸在那把刀的刀鋒上。

接著那男孩撲向喬的腹部和鼠蹊:他的呼吸刺耳、混亂的腳步怱左怱右,喬無法判斷他想攻擊哪裡。喬上前抓住那男孩的後腦往下按。那男孩又刺他,這回刺到臀部,但軟弱無力,刺得並不深,不過還是比狗咬還要痛。等到那男孩又抽出刀來想再刺,喬把他往後推,讓他腦袋撞上花崗岩牆壁。

那男孩嘆息一聲,削皮刀掉地,喬為了確定,又把他的腦袋朝牆壁多撞了兩次。那男孩身體一軟,滑到地板上。

之前喬從沒見過他。

在醫護室裡,一名醫師幫他清潔傷口,臀部的傷口縫了好幾針,然後用紗布緊緊包起來。那醫師身上有種化學藥劑氣味,他叫喬這幾天不要動到那條腿和那邊的臀部。

「要怎麼不動?」喬說。

那醫師好像沒聽到似地繼續說。「然後保持傷口乾淨。每天換兩次紗布。」

「你有多的紗布給我嗎?」

「沒有。」那醫師說,好像很氣他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那麼……」

「就會完好如新了,」那醫師說著往後退。

他等著警衛進來,宣佈他打架該遭到什麼懲罰。他等著聽他們說那個攻擊他的男孩是死是活。但沒有人跟他講任何話。就好像整件事情是他想像出來的。

熄燈時,他問漢蒙先生是否聽說過他洗澡前打的那場架。

「不。」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