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在春秋戰事裡頭不敢說次次身先士卒,可也不比劉元季尉鐵山這撥老傢伙次數少,不知為何,到最後竟然受傷最少,更比不得大將軍。記得當年大將軍帶著咱們來到北涼那會兒,大夥兒交情再好,可為了能夠爭搶到兵強馬壯的將軍職位,一個個真是連臉皮都不要了,王爺知道尉鐵山當年是怎麼跟大將軍埋汰我的嗎?”
徐鳳年笑著搖頭。
老人哈哈笑道:“劉元季尉鐵山兩隻老王八,當年其實是一門心思奔著我這個位置去的,讀過幾天書的劉元季肚子裡壞水多,自己不願意當惡人,就攛掇著大老粗尉鐵山去跟大將軍說,說我何仲忽在戰場上負傷極少,但小病綿綿無大災,可從不生病的傢伙,便有可能生病了就乾脆一病不起,所以接下來打北莽蠻子,就別讓何仲忽率領騎軍衝鋒陷陣了,若是一不小心掛了,丟了性命不說,還折損邊軍顏面。這能忍?當然不能忍,所以我一怒之下就找到大將軍,拔出了當時懸佩的第三代徐家刀,撂下一句狠話,要麼讓我當騎軍副帥,要麼我就拎著刀去砍死尉鐵山那龜孫子。大將軍沒辦法,這才只好答應下來。”
徐鳳年啞然失笑。
病入膏肓的遲暮老人不再說話,與尚未三十歲的年輕藩王一起遠眺北方。
當年趙勾精心收集了堪稱海量的西北邊軍相關諜報,離陽兵部藉此曾經得出一個結論,北涼鐵騎山頭林立,騎軍步軍之間矛盾重重,涼州關外騎軍與幽陵涼州騎軍更是關係僵硬,關外將領與關內實權武官也是關係平平,因此所謂的三十萬北涼鐵騎,之所以能夠擰成一股繩,只在於人屠徐驍沒死,足以震懾群雄,以及老人身後站著一位擁有極大威望的陳芝豹,但是在這兩代鐵騎共主的兵權過渡期間,極有可能出現大的動盪,燕文鸞為首的北涼步軍系大山頭,應該會堅決擁有北涼都護陳芝豹上位,而鍾洪武、何仲忽在內幾座統轄涼州關外騎軍的重要山頭,則未必願意低頭,虎頭城劉寄奴更會堅定不移地聽從人屠遺願,李彥超、李陌藩、曹小蛟之流以桀驁難馴著稱於北涼的青壯武將,山頭派系色彩不濃,在北涼都護陳芝豹與世子殿下徐鳳年之間,多半要看碟下菜。
在這些山頭軍頭裡,春秋老人何仲忽的存在比較特殊,他雖然曾與燕文鸞同為趙長陵系的扶龍派大將,對陳芝豹也極為看好,但同時公認對老涼王徐驍的忠心最重,私心最少。
連遠在數千裡之外的太安城兵部都能夠看到這番光景,那座聽潮閣自然看得更為真切,所以燕文鸞麾下兩位嫡系副帥,尉鐵山和劉元季都先後離開步軍,歲數相仿輩分相當的鐘洪武和何仲忽在內的春秋老將,反而始終牢牢把持邊騎兵權。然後是陳芝豹單騎赴蜀,叛出北涼。恃功驕橫的鐘洪武晚節不保,整個北涼騎軍大權都轉移到袁左宗、錦鷓鴣周康等人之手,與此同時,外鄉人顧大祖像是一顆釘子釘入步軍山頭,擔任副帥,然後便是在世子殿下的授意以及清涼山的暗中支援下,江南道一介寒士出身的陳錫亮驟掌大權,在鹽鐵改制一事上雖然阻力極大,導致陳錫亮跌跌撞撞,無疾而終,只是某些人還來不及拍手稱快,隨後陳錫亮便開始著手設定關內十四實權校尉,剛剛世襲罔替北涼王的徐鳳年對此尤為果決,燕文鸞在拜見過徐鳳年後當初保持了沉默,也使得這場涉及半座北涼道的兵權改制,推進得一路順暢無阻。
對於北涼鐵騎步步為營的權力更迭,已經失去首輔張鉅鹿的離陽朝廷根本束手無策,既沒能等到預想中的坐山觀虎鬥,最終也沒能橫插一腳。
但是歸根結底,北涼邊軍的變化,都源於李義山生前的一句話,僅以我徐家三十萬兵馬對陣北莽南朝邊軍,足矣,可若是面對舉國南侵的草原騎軍,自是力有未逮,結局不以北涼鐵騎甲天下而改,故而我北涼邊軍需要一批新人造就一番新氣象。
如果說徐鳳年在徐北枳和陳錫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