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透過紗窗吹進,琳琅在床內道:“翠兒,過來把窗子關上。
翠兒從虎哥兒的臥室裡出來,忙忙地關上窗子,回身看著琳琅披著夾襖,揭開帳慢,抱著小豹子從拔步床裡出來,在屋裡踱步,便關切地問道:“豹哥兒醒了?我叫人去熬粥。
琳琅笑道:“剛吃過奶,過一個時辰再熬粥罷!早飯備好了不曾?
小豹子病了一場,白胖的臉瘦得什麼似的,琳琅心疼不已,日日抱在懷內逗他頑耍,但他病
後初愈,也不敢給他吃什麼東西,除了吃奶,只偶爾喝一點子細粥。
翠兒忙答道:“還得一會子工夫,正要服侍奶奶梳洗。
琳琅看著懷裡小兒子揪著衣襟不放的模樣兒,眼巴巴地瞅著自己,小嘴吐著泡泡,不禁滿臉
愛憐,想了想,道:叫人送水進來。虎哥兒起了不曾?若起了,梳洗完,帶他去給老太太請
安,也替我請安,就說小豹子不能出門見風,我的早飯也擺在這裡。
他們素來都是一塊吃飯,楊奶奶也並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是以從不叫琳琅伺候,小豹子病
的這些時日裡,琳琅都是在屋裡自吃,虎哥兒和楊奶奶一起。
小豹子片刻不肯離琳琅,琳琅一鬆手他就開始嚎陶大哭,沒奈何,琳琅只得一手抱著他,一
手持著吃飯,小豹子方抽抽噎噎地止住哭聲,小手繼續揪著琳琅的衣襟。
好容易用完,漱了口,鴛鴦忽然急急地來了,剛進門便道:姐姐可聽說了?
琳琅見她面色慘白,眼神憂慮,心中不知為何忽而沉了下去,問道:“聽說了什麼?”自從
七月三十日赴宴回來,琳琅便在家中照料小豹子,再未出過門。
鴛鴦悽然道:今兒一早我去給老太太請個安,才知道,府裡發生了許多事。
琳琅聽了忙道:“你快坐下再說,這麼重的身子還出來亂走,也怕不路滑。’又叫人倒了一
杯熱開水給她喝,並沒有放茶葉。
鴛鴦喝了一口,方啞著嗓子道:“我去給老太太請安,才知道甄家被抄了,老太太也嘆息
呢。想去年他們進京時,是何等的富貴尊榮,送禮一出手便是幾十匹綾羅綢緞,來請安的僕婦女人衣著打扮也不比咱們家主子們差,甄家夫人氣度更勝,如今竟淪為了階下囚,別說什麼綾羅金銀,便是一件略好些的衣裳身上也沒有了。
琳琅嘆道:“我昨兒就聽說了,正打算雨停後去賈家走一趟,給太太請安
這件事在京城中可謂是掀起了軒然大彼。
甄家是什麼人家?赫赫揚揚的百年大族,光接駕就接了四次,銀山銀海,說之不盡,在金陵便是土皇帶,和賈史王薛四大家族更是世交老親,金陵乃是天高皇帝遠之處,又端的風流富貴,怕皇帶的話在那裡都不如他們家有用。
如今甄家忽然被抄,罪名數十,難以記述,一家上下,一夕之間大廈傾,猢猻散,連住在金
陵老家的人一概押解進京治罪,旨意已經發出去了。
鴛鴦聽了琳琅的話,倒是一怔,隨即道:“我倒忘記姐姐訊息最靈通的了。’說畢,又道“更叫人好笑心酸的事兒還在後頭。甄家抄了,大觀園也抄了·還不止這些,寶玉夜裡驚著了,老太太嚴查,查出賭博的頭家好幾個,連二姑娘的奶孃也在其內。
迎春已經出嫁,她奶孃留在賈家,這是常事,姑娘們的奶孃只服侍姑娘到出嫁前,因此賈母
查出此事,也與迎春不相干,迎春早嫁,未嘗不是一件美事,亦免了司棋之事。
琳琅道:“寶玉驚什麼?必是晴雯搗的鬼,不過是裝病不肯讀書怕二老爺查罷了。
罵鴦不禁一怔,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