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怎麼知道?我還是聽襲人說了才知道,真真是可笑又可氣。姐
姐若知道抄檢園子的緣故才心驚呢!
叫跟著的丫頭都避到外面,方低聲對琳琅道:“我是聽平兒說的。原來大太太不知從誰手裡
拿了個什錦春意香襄,說是從園子裡撿到的,氣沖沖地去找二太太,姐姐也知道兩房素來不睦,管家的是二太太,如何不惱?如何不怒?責問了璉二奶奶一場,偏又有王善保家的一干人爭相告狀,一氣告倒了晴雯,又叫璉二奶奶帶王善保家的周瑞家的等查抄了園子!
鴛鴦一說完,琳琅便長嘆道:“大觀園是何等清淨之所?竟出這等東西,年輕未出嫁的姑娘們都住在裡頭,又有寶玉也住在裡頭,太太日夜懸心,怎能不擔心寶玉?況且大太太好容易抓住個把柄來問罪二太太,二太太豈不更怒?只是為了幾句饞言,也叫人心酸。
一個什錦春意香襄,幾句僕婦饞言,帶出多少無辜的女兒淚,女兒血,大觀園中從此諸芳流
散,晴雯。芳官之流皆在被攆出去之列,大觀園再不復以往鶯歌燕啼的情景。
秋至,榮國府這一株百年老樹,終於開始調零了。
窗外雨聲愈急,打在窗上欄上屋頂上,隱隱帶著金石之音,讓人平添幾分淒涼。
鴛鴦道:“正是這麼說,老太太還不知道呢。幸而只是抄檢了丫頭們,若是姑娘們,那可好了,一輩子也抬不起頭來。饒是這麼著,還出了許多事。因寶姑娘住在衡無苑裡,是客人,並沒有抄檢,所抄檢者唯有寶玉,三姑娘,四姑娘處。寶玉也是個弱性兒,晴雯又是個爆炭,只怕更叫人記恨。三姑娘倒是好魄力,給王善保家的一記耳光。唯有四姑娘,入畫那裡竟抄出三四十個金銀課子等物,四姑娘已叫東府裡帶入畫回去了,死活不肯留下。
琳琅聽到此事,觸動前生記憶,隱約記得便是抄檢大觀園後不久,中秋之前,甄家的財物送
到了賈家,莫非此時已經收下了?想到此處,琳琅登時大驚。
鴛鴦見她臉上變色,忙道:姐姐這是擔心四姑娘她們?
琳琅低聲道:我自然是擔心的,不但是四姑娘她們,怕晴雯她們也未必能得好,她們素日在園子裡張揚慣了的,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豈能不趁機告狀?太太又最厭她們這些丫頭輕薄,如今還好,你且瞧著罷了,等過了中秋,焉能不處置。
鴛鴦臉登時白了,道:難道太太要攆她們出去?
琳琅極緩極緩地點了點頭,道;若我沒猜錯,這是必然的。
鴛鴦隨即苦笑,道:我也該想到了。她們上躥下跳,也太可惡了些,因寶玉護著,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但凡她們學得襲人一二分,與人為善,也不會讓人告狀了。
琳琅也無法,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用在這裡再恰當不過了,道:只怕她們在榮國府裡享受慣了,不肯出來,即使出來,也不願接受。
鴛鴦道:出來也沒什麼不好,她們在那裡,多少都存了些體己,也夠過日子了。
琳琅卻嘆道:怕只怕她們無法自己做主,放出去也不是將賣身契給她們,哪有你我二人之幸?罷了,到時候瞅著,倘若能援手,幫襯一二,也算積德行善了。
鴛鴦點頭,嘆氣,只能如此了,好歹姐妹相處一場。
此事說完,琳琅方問起自己心心念念之事:‘我問你,你可知道,甄家被抄前,可有什麼東西送到榮國府?”
鴛鴦忙收了臉上的傷感之色,悄悄到:姐姐怎麼知道?我也是聽說的,幾個女人慌慌張張地過來,送了許多東西到二太太上房,不知做什麼機密事,連平兒都不知。下人知道此事的也多,我正想著,藏匿犯官財物,乃是重罪,不知怎麼辦呢!
琳琅不禁道:我竟遲了一步!